城主府大门紧闭,府中诛妖台上数百名侍卫手执刀枪棍棒朝韩纪扑来。
韩纪正要出手制敌,心中却不禁思索:“这谢必贞明知我一出手,这些未修炼过的侍卫便有如纸人一般非死即伤,为何又设下这个埋伏?”
她目光落在那大殿上隐隐闪动的雷电上,脑海中跃出一个念头:“这雷云确实是大妖出世才会降下的天罚,可雷电未至,说明修蛇因缺失邪骨尚未复活,如今仅是残魂。若我将这数百名侍卫一道打死,必定血流成河,遍地尸骸,一是济安寺高僧在蛇骨上施加的佛光将被凡人血气侵蚀,修蛇必定伺机夺回蛇骨;二是修蛇嗜血为生,必然妖力大增,到时我恐怕无法将他诛杀。”
韩纪身随意动,足尖轻点便跃上诛妖台上高不可攀的诛妖柱上,如此一来,诛妖台上高喊着杀蛇妖的侍卫们纷纷围着诛妖柱转起圈来。
韩纪垂眼望向殿中阴沉着脸的谢必贞,心道:“除非让谢必贞在他们眼前显出原形,不然他们决计不会离去。”于是她挑衅道:“谢必贞,不必使这些鬼蜮伎俩,我站在这里等你来杀。”
谢必贞自是想用凡人困住韩纪,当日在端午夜宴上,便是数百名凡人打得这位身中修蛇之毒的一代天骄毫无还手之力。
她暗自笑道:“仙门中人自诩除魔卫道,护佑苍生,虚伪至极。我倒要看看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还会不会顾念这些凡人的性命!”思及此,她耳边仿佛又想起当年主人将死之际的呻吟声,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长忽短,却痛苦非常。
谢必贞满目通红,再看向那好似落在云端的青影,一时之间怒上心头,恨不得将她挖骨剥皮,断脉抽筋。
“凭什么你还活着!”谢必贞厉声高叫,抽出腰侧的软剑冲上诛妖柱,朝韩纪迎面刺去。韩纪脚下生风,身影倏忽间越过几根立柱,不断的在八根诛妖柱上腾挪闪躲。
谢必贞几番出手都扑了个空,怒气上冲,出手更是狠辣非常。
二人脚步追逐间,诛妖柱上的铁链被震得叮当作响,地下的侍卫也弯弓搭箭,朝韩纪射来。韩纪不闪不避,待箭矢将要触及衣裳之时,向后翻出,那些箭矢便冲着紧咬韩纪不放的谢必贞去了。
谢必贞软剑本攻向韩纪肩头,如此一来却不得不回护自身,情急之中,脚下一滑便要摔下立柱。韩纪眼疾手快拽住她,另一只手顺延而下在她身上几处大穴上打入黄符。
黄符触体,谢必贞神情痛苦,万千松针一般低垂的发陡然间张裂开来,隐隐化作一条巨大的犬尾。
谢必贞后知后觉地猜到韩纪的意图,一脚蹬开立柱转身要逃,却不曾想韩纪的影子始终笼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也逃避不开。
仓皇逃窜间,一股灵力自她头顶击入身体之中,她登时头昏脑乱,只觉天地翻转,眼前浮出阵阵金光,那金光一道道钻入体中,四肢百骸都咯咯作响。
眼见着要在数百名侍卫眼前露出真身,谢必贞拼尽最后一丝理智扑向大殿之内。
虽说谢必贞在最后一刻扑入了阴沉沉的殿内,但诛妖台上,大殿檐下的侍卫们都看清了她发丝变为犬尾,四肢变为犬足的怪异模样。
一众侍卫无不骇然,脸色巨变,进退无度,四散开来,各自逃命。
韩纪从诛妖柱上跃入大殿,白玉阶上,陆权野圆睁双目倚靠着太师椅。
他苍老的皮肤上泛起黑色的妖纹,双目也化为竖瞳,死死盯着韩纪。
韩纪手执青木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却不曾想一头巨大的金犬从阴影中扑出,一口咬向韩纪的头颅。
韩纪挥杖架住犬牙,一脚将它踹开,刚站起身,那犬又将她扑倒在地。
她正欲催动符咒将这金犬灵识打散,却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殿外传来铺天盖地的惨叫声。
陆权野桀桀大笑着,韩纪高举青木杖格开金犬爪牙,偏头看去,大殿之外,整个诛妖台陷落地底,在院中形成一个向下漏斗,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数百名侍卫被黑气席卷着往黑窟窿中滚去,犹如杀猪般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不过片刻,惨叫声停止,血液渐渐从黑窟窿中溢出,沿着院落四周的沟渠汩汩流动,汇聚成一个绕着大殿的诡异阵法。
城主府内,妖气大作,韩纪周身灵力震动,将那金犬击飞。
她正要向陆权野击去,却不曾想那苍老身体忽的闪到自己身前,长短变化之间竟如一条蟒蛇一般将韩纪牢牢锁住翻滚在地。
轰隆隆三道天雷劈落,都劈在韩纪身上。
韩纪挣开陆权野的手,挥动青木杖将他击飞,可三道天雷之下,她眼前一黑,神识震荡,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倒在地上。
陆权野高声大笑,声音越来越尖,直至最后竟化作了毒蛇吐信之声。
“韩纪!又是你!从你踏入巴陵城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你身上的味道了!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何苦受这百年的痛苦!”陆权野如蛇一般眯起眼瞳,吐着舌头,恶狠狠道,“亏得是你,不然这三道天雷,我真不知谁人可以替我抵挡!交出蛇骨,我让你死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