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他已不知背着她走了多久,身旁溪流缓缓流淌,似乎已经快到山脚了。
「醒了?」感觉到她在动,丰楚攸问了声,声音一如昨日沙哑,喉咙里的气流急促穿过。
听得出,很累。
穆葭趴在他背上,感觉到他后背汗涔涔的。
「渴。」
男人将她靠树放下,找片叶子装水过来。穆葭还在低烧,连喝了好几次,方才解了渴。
肚子也饿了。溪水里时而有鱼游过,可惜他不会抓,只得四处寻了些果子回来,两人勉强裹了腹。
因怕耽搁久了,她的右腿会落下病根,只在原地休息了小一会儿,丰楚攸便赶着上路。
穆葭眼见他这么费劲儿,觉得好笑。她不在乎自己的腿,他也不在乎他自己的腿,如此负重,真不怕又坐回轮椅去。
执念这个东西,真是要人命啊。
她是一只想要自由坠|落的纸鸢,偏他不肯放手,被勒流了血也要紧拽着线,非要她逆风飞起来。
叫人无奈,却又动容。
穆葭一直没退烧,在他背上颠着颠着又睡过去。再醒来,是被争吵声弄醒的。
「你莫乱来,六叔公都治不好,你年纪轻轻懂什
么!「是个妇人尖锐的骂声。
「那回去等死吧。」是丰楚攸刻薄的回答。
穆葭瞬间清醒,手肘一撑坐起来,飞快地将周围扫视一遍。她正躺在窄小的床上,屋子简陋逼仄,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儿。
估摸着是某个村医的屋子。
腿已经用夹板重新固定过,应是上了膏药,凉幽幽的不怎么痛了。
「怎么说话的!就冲你敢这么咒人,看老娘揍不死你!」
妇人的怒骂声越发大,接着便听得小孩惊慌的哭声。
紧接着,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吵什么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小兄弟说他能治,试试又有何妨啦。我看他给他娘子包扎腿伤,包得很好嘛。」
「六叔公!不是我固执,那可是放血啊!」
老者:「虎子晕厥次数越来越频繁,谁知哪次晕倒就醒不过来。反正我是束手无策,既然有人说能治,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嘛。」
小孩又尖叫起来:「娘,我不我不!我害怕!」
穆葭缓慢挪下了床,床边放着一根手杖,她扶着勉强能站起来。头已不晕,看来是退烧了,只是身上有些虚乏。
一点一点挪到门边,透过门缝,能看见外头杵着几个人。丰楚攸背对着她,圆润的妇人丶黢黑的孩子,花白胡须瘦猴似的老者倒是看得很清楚。
妇人满脸纠结,终究把脚一跺,狠心和老者一起把孩子按在凳子上,固定住小脑瓜子。
不顾男孩儿的哇哇大哭,丰楚攸拿起小尖刀,在孩子头上轻轻划了下,一股细小的血线立即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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