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盼很不满:“就你整天找事儿,搞得我都不能去看病。”
沈忠诚冷眼看着,警告家人:“别商量了,没有别的医生了嘛,不许提舒苑,不许找她麻烦,不许打扰她的生活。”
全家商量的结果是,找中间人容易,但他们没脸求上门去看病。
沈盼泄了气,就没办法了嘛,他还得一直说脏话?
——
等大舅跟大表哥回国探亲,陈载再次体会到他母亲的良苦用心,宋年华不是给他留了两份财物,而是三份。
大舅宋年景是米国大学教授,风度翩翩,气质儒雅,跟宋年华的长相有三分相似,可以想象,如果宋年华在世,一定会像她大哥一样风采卓然。
这次是作为访问学者回国,陪同一起回来的大表哥是很有才能的律师。
大舅强忍着眼眶中的热泪:“你妈要是看到你长得这么高,相貌堂堂,医术又这么好,她一定会很高兴,可是……她看不到。”
他替宋年华看到了,很欣慰,可以告慰宋年华的在天之灵。
在老宅,陈家人准备了一大桌菜款待远方来客,小满跟多宝都拿到了大舅爷送的随身听,他们觉得这玩意特别高级,立刻放进英语磁带试用,清晰的声音传出来,俩孩子化身好奇宝宝,凑在一块儿研究这比普通收音机小了数倍的新鲜电子产品。
同样的录音机带回了好几个,每家都分到一个,舒苑也有,宋年景说给她采访用。
一家人还拿到了不少从国外带回来的书,翻着摄影方面的书,舒苑突然有了个思路,现在能买到的摄影相关的书很少,她可以写一本摄影理论跟技巧方面的书。
她现在掌握的知识足够支撑她写一本书出来,应该能比现有书更专业。
宋年景此次来是有话要跟陈载交代:“你妈一共给你留了三份财物,一份在你爷爷手里,一份在咱们家的保姆手里,另外一份在我手里,她唯恐你拿不到,才会分成三份,你拿到任何一份,都能够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我这次来不方便带过来,但我会想办法都交到你手上。”
舒苑偏头看向陈载,对方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碰。
舒苑感慨,把财物分成三份,托付给她认为最可靠的人。哪个母亲会有这样周到的考虑啊!她很担心,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给还是孩子的儿子做物质保障。
不知道陈载作何感想。
陈载同样震撼,他妈竟然心细如此,可见放不下他,在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做出这种安排。
他的声音有几不可察的起伏,他说:“爷爷手里的跟保姆手里的我都拿到了。”
宋年景说:“那就好,你妈可以放心了。她当时出国是知道你爸有外室,要不她不会去国外,那时她已经得了癌症,她想去国外治病,不想带上你,她想的是如果病能治好,就回国接你,治不好的话,她不想让你看到她逐渐病重死去。
我们举家搬到国外,当时在国外也并未站稳脚跟。”
陈载沉默,表面上不显,可是情绪波澜起伏,他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认为母亲出国不带他,后来从爷爷那儿听来只言片语,还根据推测把真相了解得七七八八。
在最需要母亲的年纪,他的父爱跟母爱同时被撕碎,家庭破裂,他孤零零地像蘑菇一样匍匐在爷爷身边。
他从此沉默、封闭、孤僻,用冷漠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来抵御一切困扰。
有了小满后,他逐渐能理解母亲的苦心,他的内心很平静,不用大舅做任何解释,心中没有怨恨跟抱怨,只有思念。
他理解母亲,为她短暂的人生感到遗憾。
他拥有的光亮有小满带给他的,有舒苑带给他的,舒苑强行闯入他灰暗的世界给了他光亮跟鲜活的生机。
现在,光亮还有母亲带给他的。
陈载平静地说:“大舅,我知道了。”
宋年景的视线落在陈载脸上,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妈只愿你健康平安长大,希望你不要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