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珍说得绘声绘色:“职工在传,说厂领导欺负孤儿寡母,说当时是你把舒苑的工作给了舒二庆。”
罗勇脸一黑,这事儿当年是他做的,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得很。
舒大庆是八级工,工伤去世跟工作安排失误有关,厂里对舒大庆有亏欠,父亲的工作该由闺女顶班,可当时舒苑要下乡,他就把工作安排给了舒二庆。
罗勇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问道:“过了这么多年,李红霞当时不吭声,咋现在才来翻旧账。”
崔玉珍作为厂高层的媳妇,自然是个人精,说:“目的还用问吗,就是想把工作给要回来呗。”
罗解放听着都烦,揉着眉心说:“这事儿做得是不妥,可谁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罗勇瞪了罗解放一眼,心说能赖他吗,他当时还不是借了唐素凤表哥的势才把罗解放扶上管理岗。
崔玉珍越说越来劲儿:“李红霞当年为啥不吱声,那时候舒大庆走得时间短,她人老实,现在她当了这么多年寡妇,越来越凶悍,谁敢惹她啊,老罗,说不定她要来找你。”
罗勇想要摆烂,说:“我都退下来了,咋管,爱咋咋地。”
一家刚吃过晚饭,崔玉珍站二楼上看到舒苑进了大门,赶紧扯着嗓子喊:“老罗,说曹操曹操到,舒苑来了,肯定是找来你。”
“我躲厕所,你应付她。”罗勇把茶缸子往桌上一掼,刚往厕所方向走了几步,舒苑已经进了客厅。
舒苑笑盈盈地说:“罗大伯,我耳朵尖,听你说要躲厕所。”
罗勇只好稳当当地坐下,伸手揉着皱纹纵横的额头,翘起二郎腿,摆出前老厂长威风,说:“来串门啊,看你罗大伯来啦。”
舒苑不跟他客套,朝站在桌边装作翻看文件,实际上听着这边动静的罗解放一眼,说:“罗大伯,我不找你,我找罗科长有几句话要说。”
罗解放朝舒苑看过来,果然是电器厂一枝花,头发乌黑,皮肤雪白,明眸皓齿,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他突然变得磕巴:“你,你找,找我干啥。”
罗解放的媳妇看他这样差点当场跟他干架,强忍着热情招呼舒苑:“来坐吧,有话说。”
舒苑微笑:“我能跟罗科长单独说几句吗,人多说话不方便,张嫂子,你跟着也行。”
罗解放:“……”
他爸干的事儿来找他,挺会找人。
罗解放的媳妇倒是不好意思了,说:“你们说话,我跟着干啥,解放,舒苑有啥问题你得帮着解决。”
舒苑跟罗解放出了门,往阅报栏方向走去,看着四周无人,舒苑直接开口:“罗科长,我来找你是说我的工作的事儿,前些年我爸去世前嘱咐谭厂长让我顶班,可是罗厂长根本就没通过我,把工作私自给了我二叔,我只能下乡,没有工作也回不了城,只能在乡下呆着,你肯定知道这件事。”
罗解放刚听了她妈八卦,对这事儿了解得底朝天,但他装作不知:“我还真不太了解这事儿。”
舒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之后直接提出诉求:“我现在要求厂里归还工作,罗厂长退了,这事儿又不是谭厂长做的,罗科长能解决的话我就不用去找谭厂长主持公道。另外还要求舒二庆拿出工资零头给我补偿,怎么也得八百块。”
罗解放心说,果然,李红霞一家子这几天在厂里操控舆论,果然是为了要回工作,居然还要补偿!
打太极也是他擅长的,罗解放说:“工作已经给了你们舒家,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你们应该去找舒二庆,厂里不欠你们家的。再说我管生产,不管人事。”
舒苑语气不紧不慢,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犀利:“你不管人事,当时罗厂长也不管人事,两个户口本,两家人,我家的工作给了我二叔家,罗厂长有资格这样做吗?这是以权谋私。”
听到这话,罗勇差点裂开,好大一口锅突然扣了下来,他可承受不住。
舒苑借着路灯的微光又看了看对方脸色,又说:“你不是要参选副厂长吗,我看你平时挺注重群众基础的,这事儿解决不好说不定影响你参选。”
罗解放突然遭到非本厂职工敲打:“……”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舒苑,铁嘴钢牙,势在必得,不好应付。
舒苑面向对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罗科长,当年罗副厂长跟我二婶表哥关系很好,他为啥擅自把我工作给我二叔你们一家应该清楚……”
还没说完,就被罗解放急忙打断:“就事论事儿,不要翻旧账。”
舒苑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说:“罗科长,我想你有能力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