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学徒美坏了,胡自强说:“师父你可真大方,咱们以前净眼馋别的厂发福利,咱们这儿从来没发过,这可是头一回。”
王有才催促:“师父,可别给开空头支票,赶紧兑现吧。”
第二天傍晚,舒苑拎着油瓶回了家,李红霞两眼放光:“哪来的油?”
油可是好东西,每个成年人每月的定额只有半斤油,她们家一共才有一斤半,根本就不够吃,每顿饭都没啥油水。
舒苑语气特别骄傲:“照相馆发的,都是我出的主意,现在照相馆生意好,才能发得起福利。”
李红霞笑逐颜开地接过油瓶,说:“行,给我吧。”
她感觉闺女变化挺大,有手艺,肯上班,比之前自信。
——
陈载很忙,要落户,转粮油关系,去医院报道,开结婚介绍信。
他愿意调到五院的原因除了跟院长患难相交,有主任医生空缺,另外就是院长本身就是呼吸科的专家,很有进取心,对医院的发展有明确规划,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医院升级计划还得到市里的支持,陈载认为这家医院本来综合实力很强,在运动中被耽误,跟别的医院相比才逐渐落伍,但有市里支持,一定能恢复该有的地位。
他花了两三个小时跟院长聊未来科室建设,他将是一外科主任,一外科包括心胸外科跟神经外科,心胸外科可以给患者做室间隔缺损、二尖瓣换瓣、肺部疾病、食道癌等手术。
另外医院还会引进设备器材,以后将有给儿童心脏病患者做法洛四联症、动脉导管未闭等手术的能力,按陈载对医疗技术的乐观判断,以后会有更多医院能开展儿童心脏病手术,他来了五院,就有能力开展这项医疗。
跟院长聊完,他更有信心,未来的工作一定会顺利愉快。
拿着介绍信从医院回来,在胡同拐角处,有人定定地站在那儿,明明在等他,早就看到他,却矜持着不开口,等自行车越来越近,陈载又眼神漠然,才涩然开口:“陈载,我,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陈载停车,左腿支地,右腿保持着马上能蹬车子离开的姿势,说:“你说。”
陶乐善低头敛眉,在陈载耐心耗尽之前终于攒足勇气开口:“当时你下放,我跟我家都很难,迫不得已退婚。”
她很后悔,如果她能等,等到陈载平反团圆该多好,那么他们就能履行婚约结婚,而不是像现在她有了一段糟糕的支离破碎的婚姻。
“理解。”陈载声音不带任何语气。
陶乐善一怔,平淡的两个字像是钢铜墙铁壁,把她反复酝酿精心准备的解释的话,都隔绝在了嘴里。
她不甘心,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涩声开口:“这几年我一直牵挂着你,我们还有机会吗?”
陈载语气毫无起伏,直白拒绝:“没有。”
说完,再无多话,蹬上车子就走。
陶乐善失望透顶,俩家人熟络,他怎么也得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吧,可他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懒得维持。
她已经很难过了好吧,每一天都在后悔中度过,他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宽容,为什么不能理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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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舒苑安心工作,但还没等来陈载,不速之客沈忠诚却意外来找她。
本来戴淑芳把详细记录着一千六百块钱给付情况的纸拿回家,沈忠诚仍在稳坐钓鱼台,认为舒苑爱惨了他,在耍小心机让他娶她,过几天就会主动上门认错服软,没想到舒苑这边一直没动静,他坐不住,便来电器厂找他。
打听到舒苑在卫民照相馆上班,便直奔目的地。
“舒苑在这儿上班?叫她出来。”沈忠诚对黄娟说,四下打量,自己拉了椅子,朝着柜台方向,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坐着。
黄娟无语两秒,朝人打量几眼,朝里屋喊:“舒苑姐,有人找你。”
舒苑以为是陈载,喊道:“先等两分钟。”
正伏在小桌前安静乖巧画画的小满瞄着来人背影,思索了几秒钟放下铅笔走到沈忠诚面前,仰着小脑袋问:“你是谁?找我妈妈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