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恨的，是彼时卑劣的自己。
宋文柏摩挲着白皙手腕，良久才说，“不是程明生。”
车祸前一分钟，杨科出现，接着便是程明生的电话，时间卡得相当严谨，若要杀他，大可不必浪费时间演这么一出戏，所以要杀他的另有其人。
宋文柏想起通话结束前的最后一句话，连政府军都无所畏惧，做事能这么疯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人了。
“如果真是陆渊……”那事情就难办了。
陆渊是连吴四海都忌惮的不可控因子，那程明生救他就不难理解了，林书音沉吟片刻，“程明生是想和你合作除掉陆渊。”
“只是偏偏还让杨科送死。”宋文柏眸光幽幽，门板骤然响动，宋文柏将林书音护在身后，厉声道，“谁？”
“宋sir。”是赵祯，“张全死了。”
狱中双膝跪地上吊自杀，过程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的痕迹，死意决绝。
两人对视一眼，线索断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张全必是握着杨科不可告人的把柄，受人驱使敲诈勒索，重重压力下，杨科这才找上宋文柏。
对人性了如指掌，程明生真是玩转人心的好手。至于杨科为何非死不可，手机嗡嗡响起来，宋文柏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按了免提。
“宋警官。”
办公室的门过了很久才打开，林书音跟着宋文柏进了电梯，一路上行，林书音本以为已经是顶层，结果消防通道还有一层。
宋文柏毫无遮掩输入密码进入顶楼管理室，大型计算器主机排列整齐，像是储存某种绝密数据。
“我进出这种地方没关系吗。”
宋文柏走在前头，略过计算器上的数字，“反正警署也透的跟马蜂窝一样了。”
来到最后一排，宋文柏抽出一台待机电脑，连接大型主机，一个网页弹出，宋文柏熟练输入密码，接着便是长长的加载条。
事关卧底绝密档案，程序总是要复杂些。林书音靠在柜边，马上就要洗白身份回归普通人了，可回想过去八年，总觉得一事无成。
就像和程明生交易的两年，她竟一直停留在他的表象，他早在牢里见过刘永志，猜到陆渊的意图，可怜杨科死前惶恐不安，不过是计划的一环。
宋文柏知道林书音在想什么，程明生将杨科当做他的替死鬼，以假死引诱陆渊出现，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可惜杨科身死的消息早被他放了出去。
“我曾想过这个方法。”
林书音并不意外宋文柏的坦诚，以她对他的了解，宋文柏总会物尽其用，可他到底是没有那么做。
“但是……我竟可怜他。”
宋文柏很少能感受到这种情绪，但他很清楚这不是对杨科残缺不堪的尸体的怜悯，而是更早一些。
“杨科是要和我坦白的。”
宋文柏静坐在地，敲打键盘的速度逐渐变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看杨科那个模样，大概因着把柄受了不少威胁，多年相处，杨科秉性他了解，有底线有原则，所谓的污点并非有意为之，却选择宁可遭人胁迫也不愿让他发现。
因为，他是个失败的上司。
语气稀松平常，可林书音却听出深藏话底的落寞，宋文柏笑了笑，重新开始敲着键盘。
进度条加载完毕，宋文柏再次输入密码，今天以后她便能如愿回归普通人的身份，林书音按捺不住，走近了些。
最后一个进度条很快加载完毕，新的网页弹出，过于曝光的电脑白光几近荧光白色，照在脸上有些晃眼，林书音眯了眯不适的眼睛，再次睁开时，网页空白。
她的档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