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盘算着，魏子都此前和柳霜雪的接触并不多，只要我低调行事，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我抛在脑后。
打定了主意，我继续给胭脂上药，突然听见墙那边响起一个冰冷微哑的嗓音：“大晚上的傻站在这里干什么？面壁思过么？”
魏子都？
他还没走？
这堵墙挨着的位置是……他的书房？
我回忆一遍下午在梅园所见的屋舍排布方位，马上发现了其中关节：原来这两处房屋相隔不过几十步，梨花别院又在甜水巷里侧，收音效果自然更加好。
只是不知道那一头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
我思索得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下了，胭脂奇怪地伸手在我眼前晃晃，又拉拉我的衣袖：“小柳娘子？”
“娘子！”
“啊？”我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给她上药，连忙继续道：“没事儿，只是我凑巧抹了一下眼，被药味熏到了。”
“真的吗？快让我瞧瞧！眼睛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
我连连摇头，只听墙那头周岩回答魏子都：“属下只是想起了亡故的大哥，今年正月里还不曾去祭拜，所以想向王爷告一天假。”
这边厢，胭脂还在急着要看我的眼睛，我怕她声音太大，连忙竖起手指比划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
胭脂一惊，连忙缩起脖子看看四周：“怎么了娘子？有鬼啊？”
“那倒不是，不过你有没有听到周岩在说话？”
“周岩？他不是早就走了，哪里有他的声音？娘子你是不是听岔了？”
“没有么…”我收起手指，莞尔一笑：“没有就好。”
看来柳霜雪的耳力确实不错，至少在周岩和胭脂之间，这样一来，反倒方便我知道他们的动向，不至于在玉京两眼一抹黑。
胭脂上完药出去之后，我继续倚靠墙角偷听他们对话。
魏子都似乎沉默了一会儿，应允了：“去吧，记得替本王上一炷香，明日还有要事，本王就不亲自去了。”
“是，王爷事务繁忙，想来大哥不会介意的。”周岩难过得声音也有些瓮声瓮气：“只是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大哥去世前，长公主殿下说过的话？”
“斥责本王的话，她曾说过不少，你说的是哪一句？”
“是……下午小柳娘子说过的那一句。”
空气一瞬间变得凝滞起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他们二人的沉痛。
周岩那个早逝的大哥周凯，就是皇城司的上一任副指挥使，这两人是魏子都亲自从难民营里带回来习武的，对他自是忠心耿耿。
五年前，我斥责魏子都不配为大梁一字并肩王之后三日，周凯带人前往南夷执行暗桩任务，遭遇巫蛊师和五毒教暗算，最后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找回。
那一次任务的失败，也间接导致了我们大梁和南夷的战争，还有皇城司六部江湖司的建立。
我和魏子都，还有周岩都不可能忘记那句话。
只听周岩继续道：“下午小柳娘子也不是有意顶撞，还请王爷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