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疑惑，显然是不知道这么晚了，父亲来她的书房做什么，还来势汹汹，像是要砸场子。
但对上那双明显不悦的眼神，她的心还是一颤，话语也不由得没了底气，有些茫然：“爹爹……”
她爹爹似乎很不高兴，径直走进书房，一看便看见了她书写的诗句。
宣纸拿在手中，被他反复阅览，他开口：“谁教你的。”
李明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扯了谎：“我……我听见兄长念诗，忍不住记下了。”
宣纸被猛地扔在地上，宣纸很轻，但扔的力度很重。
“怎么可能光靠听就能记下这些，说，谁教你这些的！”
李明嫣听着父亲严厉的声音，心里不可遏制地委屈：“为什么不能，我就是听见他们念了，我就是记下了！”
她站起身，面朝她的父亲，声音尖利：“他们都行，凭什么我不行！”
李明嫣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兄长想要获得父亲的肯定如此轻易，凭什么她获得一句鼓励都如此艰难。
她知道她父亲是爱她的，是有感情的，可是每当李明嫣与父亲温和的双眼对视，却只能从中看出虚假的温柔和宠溺。
他爱她，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是他正妻的小女儿，与李明嫣这个人毫无关系。
就像现在，莫名其妙地开始凶她，只是因为她写了不明来路的诗。
李明嫣不由得泪眼婆娑，她与生俱来的自尊想要遏制住自己，不在父亲面前掉眼泪，可是她忍不住。
一低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难堪又委屈，却仍旧忍不住希冀，她都哭了，父亲不会再凶她了吧。
可残忍又不讲理的话语还是灌进了李明嫣，不管她想不想听。
“你凭什么和你兄长比，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会诗。”
他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耐烦：“直接说吧，谁抄给你的，不说我就把你屋子里的下人全换一遍。”
他看着女儿的不配合和倔强，还有面容上挂着的泪水，愈发的不耐烦：“哭哭哭，哭什么哭，你知道你娘最近怎么说你的吗？”
李明嫣猝不及防听到她母亲，心中的委屈难以抑制，越来越多的泪水落在衣襟上，她情不自禁抽噎着，悲伤像崩塌的雪堆，难以抑制。
她父亲视若无睹，只继续他的话：“她说你现在越来越不服管教，哪怕说着听了，眼神里也全是不服。”
“教你的东西根本就不记得，礼仪、女工，学了也就是学了，和从前天差地别。”
说到末尾，他不由自主地扼叹和惋惜：“你马上就要嫁人了，这样可怎么办呢？”
李明嫣说不出来话，她只是委屈。
他父亲看着泪流不止的李明嫣，终究是被触动了心弦。
他火也发完了，怒气便小了下来，看他这小女儿也变得可亲可爱。
他声音轻柔，似乎是想安抚李明嫣：“好了，别哭了，哭哭啼啼做什么，惹人厌烦。”
“我已经为你找好人家了，亲事也快定下来了，这次的事情我就忘了，你好好和你母亲学习，不要丢了我们家的脸。”
李明嫣低着头，神情在灯光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她父亲收拾起她书桌上的东西，与她说：“这些也不必留着了，本来也不是你该碰的事物，若不是你母亲求我，说你想要……”
李明嫣却忽然间动了，不再呆滞在原地，抓住父亲的手，哭着求他：“不要带走，我会好好学的，不要带走。”
而且……而且她还在里面，不要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