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头做出表率,她家是巷子里富裕人家,可以腾挪出三间屋子,还有好些木料。相应的,巷子里原本家穷腾不出屋子的,没木料的,她家都可以承担名额。
相互匀匀,任务也不难达成。
只是妇人哥儿们都愁眉苦脸的。
五天后,有人实在忍不住了。
跑来问黎三姑。
“婶子,这是为哪方腾地方啊。是不是有人帮我们修城墙啊。”
其他人也凑上来了。
“是啊,不然仅仅靠我们妇人哥儿有什么力气,不是我们不愿意,是骨头就没汉子硬,那百来斤的石头,谁搬得动啊。”
“上一辈修补城墙,汉子干重活,妇人就挑碎石细沙,现在是重活累活都是落我们肩上了,吃不消啊。”
这话说到大家心坎上去了。
天寒地冻的,冻伤风寒都顾不上了,实在是耐不活这苦力活。
“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抬,两个人不行,就四个人抬。总能行。”黎三姑道,“总不能汉子们白天修城墙,晚上练兵。”
众人没说话了。
黎三姑以前脾气没这么硬啊,也不怎么看好安溪城的前景和希望。自从她侄女黎娘回来后,说了些话后,黎三姑就坚定多了。
“事情还没做就喊难,那事情永远干不成。都是二三四十岁的人了,瞧瞧人家华水县的小子们,十七八岁不喊苦喊难,人家为咱们拼着命嘞!”
“咱们虽然是女人哥儿,但人章洪水也是哥儿,可不能让人觉得寒心,觉得咱们是烂泥扶不上墙,让人家心灰意冷了。”
“别人救咱们,咱们也要自己救咱们!”
这话说的大家心弦一震。
别人都在拼命救他们,他们还有什么畏怯的。
“对,男人们可以上前线杀敌,咱们女人哥儿也能后方出力!早日修好城墙,咱们的孩子就早日安全,男人也多一条保护命!”
黎三姑七岁的女娘跑出来扛着锄头道,“我也要挖石头!挖不动,我就捡碎石头,我也很厉害的!”
黎三姑摸着女儿脑袋,“好样的!”
黎三姑说完,大伙儿心底的怯意消退大半。
血都是热的了。
纷纷问什么时候开始修城墙。
这时候,一个妇人满脸通红跑近巷子,脚滑了差点崴脚也不减喜色,大喊道,“有救了有救了,城外来了好多人,乌泱泱的一大片!一个个扛着锄头铁镐,背着褥子大包袱,看来是给咱们修墙来了!”
“真的?”众人纷纷着急确认,不敢喜,怕是一场空,只嘴角颤动着。
“真的真的,我们腾房子不是给乡兵,是给安市县的百姓的。”
众人一股脑儿全往街头涌去,一边跑一边七嘴八舌,好像无数小溪汇入主街成了江河喧涛。
“天啦,真的是真的是,他们来了!是真的,真有人帮我们!”
“安市县怎么会帮我们?从来没有的事情啊。”
“听说是章洪水章峥带着三名书吏去安市县招工的,五文钱一天,所以住在咱们这里。”
“五文啊,他们县富裕谁会干啊,那真是跑来帮咱们的了!”
等周书吏带着浩浩荡荡的役夫进城时,两边夹道热烈欢迎,每个妇孺脸上都激动的通红了。
全城空巷。
千言万语嘈杂不清,但是都在欢迎。
放眼一扫,每个人眼底都有热意泪光,看着他们好像凯旋的将士。
周书吏都挺直了肩膀,活了四十年,头一次这般风光。这一刻,明白了民心这东西简直大补,把他老脸补得红通通的,感觉年轻了二十岁,还能狠狠再干四十年。
而安市县的役夫心头也震撼一跳。
服役从来都是苦闷痛苦的,头一次被当成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