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银票已经献给了皇后，早就用于抚恤流民，佘氏说的这番话全都是空口无凭。
她完全可以不认，可以咬死了是佘氏冤枉她！
佘氏不过一个商贾媳妇，根本没资格进宫面见皇后。
“她冤枉你了吗？”
突然，一个僵硬的男声犹如瑟瑟秋风般自后方拂来。
宛如一桶冰水当头倒下，季南珂整个人僵掉了，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的，僵硬地、缓慢地转过了身。
不远处，胡同口的人群被拨开，一袭湖蓝直裰的三皇子谢璟朝这边徐徐走来，难掩震惊地看着季南珂，修长的身形略有几分僵直。
“……”季南珂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
为什么三皇子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事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只是想想，季南珂就觉得可怕，心中似有一座高塔摇摇欲坠，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殿下。”季南珂下意识地对着谢璟喊了一声，朝他走近了一步。
而谢璟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他看着季南珂的眼神复杂至极，失望，惊疑，陌生，犹豫……更多的是——
难以置信。
他的鸾儿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梁铮这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面向了谢璟，恭恭敬敬地作揖行了礼：“三皇子殿下。”
胡同里瞬间寂静如死，静得没有一点声音，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一个个像是哑巴似的望着谢璟。
这、这个贵气非凡的青年竟然是堂堂三皇子殿下！
谢璟根本没在意周围的这些目光，也没看到梁铮，满眼都是眼前的季南珂，心口发紧。
季南珂在皇觉寺奉上那五万两银票后，他一回宫，就自告奋勇地从父皇那里接过了抚恤、安置流民的差事。
他知道鸾儿是变卖了首饰家当才筹到了这笔银子，很是不易，希望这笔银子能够用到实处，不仅流民受益，还可以为他的鸾儿积德。
他领了差事后，那五万两的银票就顺理成章地到了他手里，他根本就没舍得用，暗地里把这些银票留了下来，又自己补进去了五万两，用于赈济京郊的那些流民。
这几日，谢璟很忙，每天都在忙着这件差事。
为了他的鸾儿，他要把这件差事办好了，才不辜负了她的一片善心。
那五万两的银票此刻就收在他的荷包里。
过去这几天，他曾反复地把它们拿出来看过，尤其是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背面的确有一枚大红色的胭脂印……他一直以为是季南珂的。
以为是她不小心沾染的一半唇印。
谢璟忍不住就去看不远处的佘氏，瞥见她那张大盘脸上的点点褐斑以及干燥起皮的嘴唇，他像是被雷劈似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晚，他还拿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偷偷亲过一下上面的胭脂印！
这一刻，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瞬间自喉头涌了上来。
谢璟差点没吐出来，又往后退了第三步。
“不是这样的……”季南珂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格外清亮，目光潋滟，衬着她发红的鼻端，楚楚动人，“殿下，你听我解释……”
她想要解释，而谢璟根本就不想听。
“你不用再说了！”谢璟沙哑着声音打断了她。
他的鸾儿应该是善良的，她美好，她高洁，她爱慕他，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与他的身份地位全无干系。
可现在，谢璟的信念被刚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摧毁了，就仿佛天地陡然崩塌了一般。
谢璟抬手示意季南珂不必再说下去，几乎无力地说道：“‘你的’那几张银票我都看过了。”
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绣蜻蜓点莲的荷包，捏在手里晃了晃，“就在这里。”
“你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