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就坏在,极难弄虚作假。
「只难推行下去。」宁礼坤一语中的,直指关键之处。
「祖父,我晓得厉害,只宁氏自己登记。」宁毓承说道。
宁礼坤松了口气,沉吟道:「宁氏赁地给佃农,知晓其家人根基,任谁也管不着。这个容易,原来宁氏的佃农,家住何地,户主是谁,赁了几亩地,帐目上皆有,你找老宁去拿,若有缺失之处,你自己去添补。」
宁毓承打算趁着下雪天气寒冷,村民都在家中,他可以走乡串户,摸清根底。
「祖父,我想告一段时日的假,将佃户人丁核计完。」
宁礼坤听到宁毓承又要告假,神色顿时一沉,道:「你天天告假,耽误了功课,读书才是要紧之事!」
「祖父,我不会耽误功课。晚上回到府中,我保证会将白日落下的功课赶上来。」宁毓承道。
除去策论文章,写得要不平平,要不是晦涩如读算学书。宁毓承其馀功课都名列前茅,尤其是算学工学,他不上课也能考第一。
宁礼坤郁闷不已,科举考试最重要的便是策论文章。他亦深知强求不来,比如明明堂请来的先生,他们中好些人都很厉害,只是一到考试就傻眼,于科举仕途上一事很是无缘。甚至还有两个先生,不通世情,说话比墨线还要直,要真考中科举出仕,反倒会得罪人而不自知,给他们招来祸事。
翌日一早,宁悟昭启程前往明州府,宁毓承觉着不放心,在出城去村子前,先去了几家粮食铺子打听。
对时局反应最迅速的,一向是商人。江州府的粮食价钱波动不算大,但比起前一段时日,明显有上涨。
只是,各家粮食铺子,摆出来的粮食,宁毓承从伙计与买粮客人的交谈中,听出明显比前些时日少。
粮食涨价并非单一的原因,首先是天灾人祸,比如打仗,洪涝旱灾雪灾等等。江州府这次的雪虽大,尚不到灾害的地步,对粮食价钱的影响不大。
其次便是临近年节的时候,除去酿酒,点心比平时需求量大,粮商在收割庄稼时囤下的粮食,会在这个时候出售换取利润,
最后就是下雪带来的影响,总体来说,百姓对灾害的抵抗能力微弱,本能惧怕,无论家中贫富,多少会存储一些粮食。
宁毓承顺道打听了盐丶柴禾的价钱,以及买卖情形,得以证实了下雪天气对物价的影响。
粮食虽未大幅上涨,看来明州府的雪灾,对江州府至少没明面上的影响。
但是,粮食变少,说明粮商已经开始有动作,在眼下的时候囤积粮食,肯定是为了更丰厚的利。
除去向明州府售卖,宁毓承已经想不出别的原因。
从头到尾,宁毓承并无看到官府有任何作为。
官府不管控民生,让供需自己调节,不适用江州府的情况。
首先,官府首先该出面稳定民心,出面清扫积雪,查看可有坍塌的道路,保证粮食与柴禾,盐等冬日必须之物,能顺畅流通。
盐铁皆为官营,在当下的时节,官府应当适当调控。任何一个朝代,其实都不缺盐,存储量远大于需求量,盐却被朝廷牢牢把控,称得上囤积居奇。
只因为盐税,在各种环节中,有人能从中获取巨大利润。
常平仓的粮食,乃是朝廷以备天灾人祸不时之需,用以平抑粮价,稳定时局。
官府在这个时候就该及时平粜,除去能抑制粮价,还能稳定民心。
百姓对灾害的反应,足以体现对朝廷的信任。换做宁毓承是平民百姓,他也不会相信朝廷,只会先想方设法自保。
宁毓承从粮食铺子走出来,心情跟雪后的天空一般,灰蒙蒙。
这时,粮食铺子斜对面的小巷,走出一个男子,他身上裹着看不出颜色的旧皮裘,手踹在衣袖中,腋下夹着一个灰麻袋,嘴皮翕动着,不知念叨什么,低头朝粮食铺子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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