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漼便抱他起来,让他最后看了一眼。
葬地,谢漼选在了离京都二十里远的一座山。
此处山清水秀,树木郁郁葱葱。
清晨,鸟鸣清脆婉转。
棺椁入土,被泥土掩埋。月兰拜别后,便去另一个埋“引儿”的土坡。
墓前,只留谢漼和谢璋父子二人。
墓碑上,只刻着五字——柳寻真之墓,便再无旁的。
谢漼注视着那几字,手缓缓抚上墓碑。
清风徐徐拂来,草地发出沙沙的轻响。
谢漼眼前浮现那一日的画面,寻真立在高坡之上,张开双臂,似要随风而去。
他奔过去想要抓住她,下一秒,她乘风而去。
他没能抓住她,然后,从高坡坠下。
谢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02章第102章“偿还”
近日,坊间都在议论一事。
谢家五郎最宠爱的小妾死了,那火来的蹊跷,据说烧得没了人形,惨不忍睹。谢家五郎伤心过度,竟发了心疾,如今卧病在床,昏迷不醒。
这般深情,令人嗟叹。
京中一处小酒馆中,有二名青年也正在八卦此事。
“……那小妾是何来头,竟让谢家五郎这般痴迷?”
“此女,乃栖霞阁的伎子。谢家五郎还未高中之时,便常去栖霞阁消遣,专点那伎子弹琵琶。”
“竟是伎子?这事我怎从未听过?”
“因我与那谢漼是同年,你是不知……”那人一谈起这话题,滔滔不绝起来,“那年人才辈出,难度堪称历年之最,我才得了个末名,若放现在,凭我的本事,肯定不止如此……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那谢家五郎,真是气人!我等皆在悬梁刺股,日夜苦读,他倒好,竟日日去栖霞阁逍遥,最后竟还中了头名!”
对面之人便笑:“人家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岂是我等凡人能比的?……说起来,那伎子琵琶定是弹得极好了?你可有听过?我听闻谢五郎精通音律,想来能入他耳的,定是技艺超凡了?”
“我倒真想去听!可我家中管的紧,不让我去那等污秽之地。如今想来,实在遗憾。此女能得五郎钟情,定有过人之处,如今香消玉殒,可惜!可惜!”
这时,酒馆角落传来“哐当”一声,原来是有人打翻了酒壶。
众人转头望去,那人面容白净、身形文弱。
此人正是范
岂。
范岂的衣袍被酒水打湿,起身,酒水顺着衣摆往下淌,店员忙拿着干布过去,帮他擦拭。范岂在桌上放下酒钱,神色怔忪,走出了酒馆。
那二人瞥了一眼,便转回目光,接着谈论起来。
范岂在街上晃了许久,才回府。
夜已深,府里为他留了灯,仆人过去扶他,范岂却挥手推开,摇摇晃晃回自己房间。因妻子怀有身孕,范岂早已与她分房睡,屋里没掌灯,一片昏暗,范岂借着窗外透入的月光,一路连碰带撞,朝床走去。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丫鬟提着灯,一旁是范岂之妻,腹大如鼓,快要临盆了。
“夫君,今日怎回来这般晚,也不派人回来说一声?还喝了这么多酒,莫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范岂身子一僵,转过身去。
妻子的脸,在烛火映照下,分外温婉动人,又因怀孕,添了几分母性的柔和。
范岂恍惚间,眼前妻子的脸竟幻化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范岂脸色骤变,从小受到的礼义教化,让他内心羞愧不已。妻子怀胎十月,即将临盆,自己却想着旁人。
范岂:“无事,今日不过是与同僚多喝了几杯,一时贪杯便醉倒了,忘了让人回来说一声,娘子,你快回去歇着,你如今身子重了,日后便莫要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