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傍晚，江面起了风浪。
轮船开始摇晃，蒋小红脸色发白，捂着嘴直想吐。
王富盛赶紧拿出母亲准备的生姜，让她咬了一口：“忍忍，过了这阵就好。”
胡雪云也有些难受，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王富盛一边照顾两人，一边想起母亲的叮嘱，庆幸提前做了准备。
夜深了，轮船的灯光在江面上划出长长的光带。
蒋小红和胡雪云渐渐睡去，王富盛却睡不着，站在甲板上看着满天繁星。
远处偶尔有渔船经过，灯光一闪一闪的。
天快亮时，轮船终于靠岸。
刚到港城的王富盛三人，被街头林立的高楼晃得睁不开眼。
蒋小红的粗布鞋底在光滑的柏油路上直打滑，胡雪云攥着褪色的布包，盯着橱窗里流光溢彩的物件挪不开眼。
王富盛摸摸两人的手背：“走，带你们去尝尝港城的茶餐厅。”
推开“金辉茶餐厅”的雕花玻璃门，冷气裹着咖啡香扑面而来。
卡座里西装革履的食客们斜睨着这三个衣着朴素、裤脚还沾着泥土的外乡人。
邻桌两个烫卷发的女人用粤语嘀咕：“乡下来的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服务员皱着眉递上菜单，胡雪云看着上面吓人的数字，手一抖：“富盛，这……这一份叉烧饭够咱村里买半头猪了。”
话音未落，隔壁穿金丝眼镜的男人嗤笑出声：“吃不起就别进来，别弄脏了地毯。”
王富盛没接话，慢条斯理地解开粗布外套，从贴胸口袋掏出个油纸包。
当着众人的面，他展开油纸，露出整整齐齐的一沓钞票，全是簇新的十元大钞，在灯光下泛着油墨香。
他指尖轻弹，钞票唰地散开成扇形：“三位鲜虾云吞面，再加两份菠萝油。”
茶餐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服务员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地说：“好嘞！贵客稍等！”
刚才嘲讽的眼镜男涨红了脸，抓起报纸挡住半张脸。
王富盛端起滚烫的普洱，吹开浮沫抿了一口：“味道不错，比咱村里的粗茶讲究。”
蒋小红和胡雪云紧张地看着他，小声提醒：“这么多钱……是不是太招摇了？”
他笑着压低声音：“放心，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乡下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鲜虾云吞面端上桌时，瓷碗里的虾仁晶莹剔透，云吞皮薄得能看见里头的肉馅。
胡雪云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从没吃过这么鲜的！”
王富盛却故意提高嗓门：“这云吞要是用咱村里的山泉水和面，再包上自家养的黑猪肉，保准比这还香！”
邻桌几个商人模样的人凑过来搭讪：“这位老板，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是来做生意的？”
王富盛擦了擦嘴角，掏出上岗村果汁厂的自制名片，用土纸手写的，边角还沾着果汁渍：“我们村产的竹筒果汁，在港澳都有订单。各位要是感兴趣，欢迎来村里坐坐。”
眼镜男坐不住了，凑过来说：“呵，就凭你们村？能做出什么好产品……”
话没说完，王富盛又掏出一叠文件，正是港城经销商的订单合同，金额数字看得人咋舌。“上个月刚签的十万罐订单，”
他慢悠悠地说，“本来不想声张，怕吓到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