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睁眼先看见了满穹的星星。
四周并非一片漆黑,大石头的边缘就放着一盏仙音烛,江让认识这盏灯,那是他马车前挂着的,现如今被人硬拆了下来,放在了他身边。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江让余光中有火焰跳动,他一转头,便看见三丈远处的篝火,卸了车厢慢悠悠啃草的灵驹,还有坐在篝火边烤兔子的谢玄。
明明他只是睁眼,谢玄却仿若似有所感,同时朝他看了过来,然后扔下兔子不烤,立即起身朝他走来。
江让看着视野中越来越近的身影神情微动。
以自己如今的境界,几乎没有能让他无法应对的场面,难得接连昏迷两次,偏偏两次都在这个人面前。
“醒了啊,”谢玄瞧着江让的脸色,腰弯了个夸张的大弧度跟他平视,“叫你给我一张传送符你不给,要不是我摸得快,咱俩都要埋里面。”
江让:“……从哪里摸?”
谢玄理所应当道:“自然是你身上了。”
“人家乾坤袋都系在腰间,你倒好,放在胸口,叫我好找。”
闻言江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偏偏谢玄说得毫无狎昵之意,况且进去之前是他故意没给传送符,现今也不好发作。
江让有些许理亏,但又不甘话头上落了下风,好像硬是要揪出谢玄一个错似的:“你拆了我的灯。”
“是啊,”谢玄更坦然了,“你不是怕黑么?”他絮絮叨叨道:“你那灵驹吃草便吃草,隔个一时半会儿就要打两个响鼻,我怕吵你休息,便把你抱远了些,又担心你醒来不见光亮,才拆了车灯陪你……”
江让竟没有同他纠结这个“抱”,先反驳道:“……我什么时候怕黑了?”
谢玄振振有词道:“我去归云峰趴过那么多次窗,每晚你都彻夜燃着灯,不是怕黑是什么?”
说起来他当初还疑惑过,江让如此高的境界为何整晚都要点一支烛,若是戒备心重,那净云宗的护山大阵又不是摆设,除了他也无人能来去自如了。
决定要跟江让一起修无情道后,他换了个思考角度,才磨砸出这人竟是怕黑。
思及他在秘境中的表现,谢玄对江让这怕黑的缘由也猜得大差不差,约莫是曾经在黑暗的环境下遭遇了什么印象深刻的可怕之事。
江让抿了抿唇,半晌:“半夜趴窗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当然值得骄傲了,我是因为想见你才去的,”谢玄站直身体,无比诚恳道,“你窗棂上的指印,都是我爱你的证明。”
昨日还说是喜欢他,短短一夜,谢某人已经由“喜欢”变为“爱”了。
这进程未免也太快了些。
江让顿了半息:“荒谬。”说罢从石床上坐起来,理理衣袍走向篝火。
谢玄跟着他走:“江让,你为何总不信我?”
人不搭理他,谢玄还想开口,目光扫到他烤了一半的兔子,“啊呀”一声,又赶紧跑到江让前面救兔子去了。
江让随后也在篝火前坐了下来,谢玄看他来了,立马挪到他身边坐着,见江让没吭声,便放心继续烤他的。
江让独自正襟危坐了半天,身边这个人真就是专心致志地看火,翻转木架,烤兔子,比凡间酒楼里的掌勺大厨还要敬业。
完全没有要提起小秘境之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