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师傅，”江禾挠头，问这干啥。
“还有呢？”
“周师傅。”
果然是他，老杨痛苦的闭上眼。
猪会叫，菜会坏，同事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吐完会主动爬上车。
去年拉菜赶时间，周和顺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这会儿成功被他徒弟相似的凶猛手法勾起来。
“慢点儿，咱不着急，今天拉不完咱明天拉，不着急，”感受到江禾确实有所放慢车速，老杨才安心地闭上眼企图遏制住翻涌的胃
到的时候公社广场上堆满各色蔬菜，胡萝卜、白萝卜、白菜、南瓜、大葱、芥菜疙瘩，堆得跟小山一样，还在不停往两边码。
尤其是白菜，江禾估摸着这一堆得装五六车。
公社书记热情的迎上来，对老杨比亲爹还亲，又是散烟又是端茶，指着一堆堆蔬菜笑道：“都是各个大队一早送过来的，离公社远的大队凌晨两点就开始收拾菜，保管新鲜！”
“关书记，咱们老相识了，这些话不必多说，装车吧，我们还得赶去下个公社。”
“好好好，”关书记招呼人，“金会计你领着人装车，码严实点儿，千万别让堆在顶上的掉下来车。”
闻言老杨满意地笑了笑，整车菜不过称，按大车的载重算，像他们厂的车能装5吨，就是装得冒出来也只算5吨。
车停到合适的位置，关书记惊讶的看着驾驶室内的人跳下车，驾驶员竟然是个女同志！
赶忙招呼人递茶水，江禾接下随口问：“就这些菜？”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他笑呵呵地答：“不止！后头还有白菜在路上。”
嚯，看来今天只用在红旗公社和厂子来回跑。
一颗颗白菜码上车不管是装车的汉子还是搬菜的小伙子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
这些菜拉厂里职工可以凭副食本定额购买，比去菜站方便，菜站每天供应有限等着排队买菜的队伍五六点就有人了，要是家里是双职工没人帮衬，下班后连菜叶都捞不着。
像她们家，食品厂规模小，没这便利她妈就得趁休息日早早儿去菜站排队跟一群大爷大妈挤。
今年能在厂里买，江禾就在盘算买多少合适，弟弟妹妹在上学一多半儿时间不在家，他们一家四口的定量绰绰有余买不了那么多但也不能少买，秋菜得吃到春天。
她妈年年都要腌上一大缸酸菜，小半缸咸菜，等到春天把吃不了的咸菜倒出来晒干后炖豆腐也不赖。
装好一车江禾先拉回去，等后勤职工和装卸组卸车，然后开着车空车又回去拉菜，反反复复干到晚上六点多才算是把在红旗公社采购的蔬菜拉完。
这时候通讯不便，江禾没回来，张月英也没处知道她是不是加班了还是在路上耽误了？做好饭就跑到胡同儿口忧心忡忡的守着。
这让胡同口儿端着饭碗说闲话的大妈又少了一个谈论的对象。
江禾到家时七点多，一眼瞅见大妈中张望的她妈，小跑到她身边手被一把攥住：“手咋这么凉？加班儿了？”
“嗯，去乡下拉秋菜回来得等他们卸车后把车开回办公室那边才能下班，妈今年你不用去菜站排队，到时候我在厂里买买完用自行车驮推开。”
“自行车还没个影儿呢，我在厂里寻摸寻摸你也要托运输队跑长途的师父留意，争取早点买你上班也方便，”张月英絮絮叨叨，欣慰地捏了捏江禾的手，她的孩子长大咯
一连拉三天菜跑两个公社，食堂门口堆满各色蔬菜，这批先让职工们分了腾地方等中秋过后再下乡拉。
看着排队的几十号人江禾没有买白菜，而是直奔点心铺子买了二斤牛舌饼，回家后不出意外遭到她妈的训斥，二十三了还被揪耳朵：“我看你是有钱烧得慌，给你姥的节礼我早准备好了，何况你又买了奶粉还买点心干啥。”
“疼疼疼，”江禾揉揉耳朵理直气壮道：“打小儿姥最疼我，今年过年姥还给我塞钱来着。”
孩子太有孝心怎么办？
张月英瞪她：“不准悄悄塞给你姥，当着你舅妈的面儿给，听见没？”
“听见了，”江禾直哼哼。
“妈！姐！”
又来一个不消停的，几天没见喊得跟几年没见一样，张月英注意力瞬间转移，“进屋，别喊了。”
说归说张月英还是特意磕三个鸡蛋，拿猪油炒出来添上两碗水再放一把菜叶子，于是晚饭时可以看到江家四口一人捧着一碗鸡蛋汤，就着窝头和咸菜一个个儿吃得倍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