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苏晓第一百零八次后悔自己选择了医学专业。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她强撑着打架的眼皮，机械地在病历本上画着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值夜班最痛苦的不是忙，而是不忙——那种清醒与困倦交织的折磨，比首接睡过去还要难受百倍。
"下一位。"她有气无力地喊道，声音像是从十公里外飘来的。
诊室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冷风，苏晓打了个哆嗦，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汉服的年轻男人正扶着门框喘气。月光从他背后洒进来，在他周围镀上一层银边，活像古装剧里走错片场的群演。
"大夫。。。"男人捂着后腰，声音颤抖，"我尾巴骨折了。"
苏晓的圆珠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位先生，"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人类是没有尾巴的。"
男人——准确说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漂亮男孩——眨了眨那双过分水润的桃花眼："啊，对哦。"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随即又痛苦地皱起眉头，"那可能是。。。尾椎骨？"
苏晓示意他躺上检查床，心想这年头cosplay爱好者真是越来越敬业了。近距离看才发现，这人的汉服做工精致得不像是某宝爆款，墨色长发用一根红绳松松束着，衬得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怎么受伤的？"她戴上手套问道。
"被一只狰追了三条街，"病人委屈巴巴地说，"那家伙不讲武德，专挑我换毛期偷袭。"
苏晓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就是《山海经》里那个狰啊！五尾一角，叫声像敲石头的那个！"病人突然激动起来，随即"哎哟"一声捂住后腰，"你们人类现在都不读经典了吗？"
苏晓默默在病历本上写下"疑似精神障碍"，然后尽量温和地问："姓名？年龄？"
"胡九，九百二十一岁。"病人歪着头想了想，"按你们人类的算法，大概。。。二十五？"
苏晓的笔尖戳破了纸。
"胡先生，"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您需要精神科。。。"
话音未落，检查床上的男人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苏晓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条毛茸茸的、火红色的尾巴从他汉服下摆"咻"地钻了出来，可怜巴巴地耷拉在床边。
空气凝固了。
那条尾巴足有手臂粗细，末端带着一撮雪白的毛，此刻正无精打采地晃动着。最恐怖的是——苏晓数了三遍确认——它后面还跟着八条一模一样的尾巴，像孔雀开屏似的在诊室里摊开，其中一条明显不自然地弯曲着。
"看吧，我就说是尾巴骨折。"胡九虚弱地指着那条受伤的尾巴，完全没注意到苏晓己经石化成了急诊室里的新雕塑。
苏晓的大脑正在经历一场宇宙大爆炸。她机械地伸手戳了戳最近的那条尾巴——温暖的，柔软的，绝对真实的触感。
"你们医院WiFi密码多少？"胡九突然问道，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部手机，"我得查查狰兽的弱点。"
苏晓的医学素养终于战胜了世界观崩塌的震惊。她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胡九："别动！骨折需要固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对一条九尾狐发号施令。
胡九眨巴着眼睛看她，突然笑了："大夫，你比我想象的镇定多了。"他晃了晃手机，"上个月我现形时，那个人类首接晕过去把后脑勺磕了个包。"
苏晓翻出绷带和夹板，手抖得像是帕金森早期："所以。。。《山海经》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胡九配合地抬起受伤的尾巴，"你们人类总爱添油加醋。比如我根本不爱吃人心，胆固醇太高了；妲己那事儿更是冤枉，明明是商王自己昏庸。。。"
苏晓固定尾巴的动作突然顿住："等等，你认识妲己？"
"远房表妹，"胡九撇撇嘴，"那丫头片子从小就爱惹麻烦。"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大夫，你们这儿有后门吗？我闻着狰的味道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