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的眼圈红了。父亲三年前被黑风寨的人暗算，临终前让她带着医书和恩师的骨灰远走他乡。那些医书里，藏着能解百毒的“回春散”秘方，黑风寨的余孽追杀她，为的就是这个。
“张老伯，”苏砚看向那个始终低着头的老汉，“您背上的箱子，是不是该打开了？”
老汉猛地抬头，脸上的皱纹突然舒展开来，竟是个年轻人易容的。他扯下脸上的伪装，露出张阴鸷的脸：“苏老板好眼力，不愧是当年能从‘鬼医’手里抢走医书的人。”
柳如眉这才惊觉不对，眼前这人的眉眼，竟和父亲书房里那幅“鬼医”画像有七分相似。二十年前鬼医研制出一种奇毒，能让人功力尽失，父亲和苏砚联手才从他手里夺下解药秘方，藏在百草堂的医书里。
“你是鬼医的后人？”苏砚的铁尺又握紧了些。
“不错，”年轻人冷笑，“我叫殷无常。柳如眉，你以为我是黑风寨的人？其实从你离开江南那天起，我就在跟着你了。”他突然拍了拍手，角落里那个青衫书生竟站了起来，手中握着把淬了毒的匕首。
“王公子？”柳如眉又惊又怒。这书生是她在路上认识的，谈吐文雅，没想到竟是殷无常的同党。
“柳姑娘莫怪，”书生笑得虚伪，“谁让你手里有回春散的秘方呢？我家主人说了，只要拿到秘方，保证让你死得痛快点。”
西、归人不归
殷无常一步步逼近，苏砚却突然笑了：“你以为凭你们两个，就能抢走医书？”他朝阿竹使了个眼色，店小二突然掀翻桌子，露出底下的暗格，里面竟插着十几柄飞刀。
“当年鬼医没能得逞，你也一样。”苏砚的铁尺如流星般飞出，正中殷无常手腕。那年轻人痛呼一声，袖中滑出个瓷瓶，里面的黑色粉末朝柳如眉泼去。
“小心！”苏砚一把将柳如眉推开，自己却被粉末溅到了手臂。刹那间，他的衣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整个人晃了晃，铁尺“当啷”落地。
“是‘化骨散’！”柳如眉又惊又急，从怀中掏出个小瓶，“这是解药！”
“来不及了。”苏砚摆摆手，脸色己变得青紫，“柳姑娘，医书……一定要保管好……”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天边竟透出点微光，“当年我答应你父亲，要护你周全……”
殷无常趁机扑向那个木箱，却被柳如眉一剑刺穿了胸膛。青衫书生想逃，阿竹的飞刀己钉穿了他的膝盖。
“苏老板！”柳如眉抱着苏砚，泪水混着雨水落在他脸上。
苏砚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整个江湖的风霜：“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终于可以……去见你父亲了……”他的手慢慢垂下，铁尺在地上映着晨光，像极了当年他和柳老英雄初遇时，那柄在月光下泛着光的剑。
雨停的时候，阿竹在苏砚的枕头下找到了封信，里面是张泛黄的药方，正是失传多年的回春散。还有半首未写完的诗：“江湖风雨急，归人未有期。”
柳如眉将苏砚和父亲的骨灰一起葬在栈后的山坡上，墓碑上没刻名字，只画了一柄铁尺和一把剑。她留了下来，成了归人栈的新老板，左手算盘右手长剑，见了谁都眯着眼笑，像极了当年的苏砚。
来往的江湖人依旧喜欢在归人栈歇脚，听阿竹讲当年苏老板大战鬼医后人的故事。只是没人知道，每个雨夜，柳如眉都会坐在柜台前，对着那把铁尺，轻轻哼起江南的小调，就像父亲和苏叔叔还在的时候一样。
栈外的官道上，偶尔会有背着行囊的旅人经过，看到檐下的走马灯，总会忍不住问：“这里就是归人栈？”
阿竹会笑着掀开竹帘：“客官里面请，我们老板泡的茶，比当年苏老板的还要香呢。”
灯影里，柳如眉正在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窗外的月光落在她眉骨的疤痕上，竟有了几分温柔的模样。江湖路远，风雨兼程，但只要归人栈还在，总有个地方，能让漂泊的人，找到回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