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薇却异常平静，她从箱底翻出一件半旧的棉袄，细细缝补着袖口：“总会过去的。”
她开始每日清晨扫雪，傍晚练字。晚晴不解，问她都这样了，还练这些做什么。沈玉薇笑着说：“皇上说过，字如其人，心正则笔正。”
开春的时候，宫里传来消息，丽妃生下个死胎。听说丽妃疯了一样摔东西，哭喊着是有人害她。皇上命人彻查，却查不出任何头绪。
那日午后，沈玉薇正在院里晒书，一个小太监突然跑来，说皇上召她去承乾宫。晚晴喜极而泣，忙着给她找衣裳，沈玉薇却看着那件缝补好的棉袄，久久没动。
承乾宫还是老样子，熏香袅袅，锦帐重重。皇上坐在榻上，两鬓竟添了些白发。见她进来，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玉薇，许久不见，你清瘦了。”
沈玉薇屈膝行礼，声音平静无波：“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上叹口气，“丽妃的事，你听说了？”
“听说了，臣妾为皇上和丽妃娘娘惋惜。”
皇上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恨朕？”
沈玉薇抬眸，目光清澈如洗：“臣妾不敢。皇上是天子，自有考量。”
皇上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愧疚，有疲惫：“朕那日在御花园，其实看清了是丽嫔自己摔倒的。只是她父兄手握兵权，朕……”他没再说下去，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簪子，“这是你当年最喜欢的那支碧玉簪，朕找回来了。”
簪子上的玉痕还在，是当年她不小心摔的。沈玉薇接过簪子，指尖微微颤抖。
“朕想让你搬回承乾宫。”皇上握住她的手，“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沈玉薇望着他眼中的恳切，突然想起静思苑墙角那株在雪地里冒出新芽的兰草。它被冻坏了根，却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皇上，”她轻轻抽回手，“臣妾在静思苑住惯了，那里清净。”
皇上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
“臣妾只想要一盆好兰草，”沈玉薇屈膝行礼，“求皇上恩准。”
走出承乾宫时，阳光正好。晚晴跟在她身后，不解地问：“小主，您为什么不答应皇上？”
沈玉薇摸了摸发间那支失而复得的碧玉簪，轻声道：“晚晴，你看这宫墙，困住了多少人？可心若是自由的，哪里都是安身之处。”
回到静思苑，沈玉薇亲手种下新的兰草。晚晴在一旁絮絮叨叨，说皇上派人送来了上好的花土和暖炉。沈玉薇笑着听着，指尖拂过兰草的嫩叶。
她知道，这宫里的风还会继续吹，或许有一日会再次将她吹得遍体鳞伤。但只要这兰草还在，只要心里那点草木清气还在，她就能一首站在这里，看尽红墙内的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毕竟，能在这深宫里守住自己的，从来都不是恩宠，而是那颗历经风霜却依然清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