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是被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唤醒的。
那香味很奇特，不像寺庙里的沉水香，也不似市面上的香精，带着点冷冽的甜，像是雪后初晴时梅枝上凝结的霜花。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沙发垫的褶皱还印在脸颊上，脑子里还残留着诡界荒野的残影。
出租屋的静谧让他松了口气，正想伸个懒腰活动下僵硬的脖颈，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客厅中央。
然后，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客厅里多了个“人”。
西米高的庞大身躯即使侧坐着，头顶的红盖头边缘也几乎蹭到了天花板的吊灯，裙摆铺展在地板上，像一朵盛开的血色牡丹，将本就不大的客厅占去了近一半空间。
她的双手平放在膝头，那对异化出的利爪不知何时收敛成了纤细的手指，只是指尖依旧泛着淡淡的玉色寒光。
那身艳红的嫁衣在阳光下泛着绸缎特有的光泽，边缘处绣着的暗色花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浮凸的曲线到中间猛然收紧，盖头垂落的弧度恰好遮住脸，只在领口露出一小片细腻如玉的肌肤。
她的姿态很端正，若非体型太过骇人，倒像是哪家待嫁的姑娘在静坐等候。
可那若隐若现的压迫感不会骗人，空气里浮动的灵力波动，比他在诡界见到的任何时候都要稳定，像一座沉默的火山，看似平静，底下却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陆离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刚睡醒的慵懒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陆离的喉咙发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盖头新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头，盖头的方向对准了他，像是在“注视”着他。
那道连接着两人的无形丝线此刻异常清晰，陆离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对方那边传来的情绪，不是之前在诡界的冰冷杀意，也不是沉睡时的平静，而是一种……近乎雀跃带着温度的波动。
爱意？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陆离强行按了下去。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荒诞的想法，一个准S级的吃人诡异，对自己产生爱意？这比在D级诡界遇到S级诡异还离谱。
“那个……你能不能稍微……变小点？”陆离指了指她头顶快要碰碎的吊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这样下去，这房子的天花板就得换新的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对方能听懂，毕竟这诡异从始至终都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可下一秒，红盖头新娘竟真的有了反应。
她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裙摆也随之缩小，原本铺展满地的红绸渐渐收拢。
几秒钟后，她的体型稳定在了三米左右，也就是初次登场时的大小，头顶离天花板终于有了一拳的距离，虽然依旧占据了客厅大半空间，却至少不会随时撞碎灯具了。
陆离看得目瞪口呆。
能听懂指令？还能控制体型？这红盖头新娘的智慧，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你……”陆离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你跟着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