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水,带着永夜海湾特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咸腥,瞬间吞没了艾利安。
夜风那鬼魅般的身影和冰冷的宣告,如同跗骨之蛆,紧随其后,撕裂水流!
上方,齿轮广场震耳欲聋的追捕咆哮、星辉长矛撕裂空气的尖啸、蚀月锁链的恶毒嗡鸣,瞬间被厚重的水体和无边的黑暗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回响。
下方,是永夜海湾真正的深渊。
没有光。只有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墨绿。冰冷的海水如同亿万根钢针,扎进艾利安全身的伤口——断裂的肋骨、烫伤的左手、被蚀月锁链劲风刮破的脸颊,以及左眼深处被老瘸腿药膏勉强压制的星辰灼痛,此刻在冰冷和高压下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噬咬着他的神经。
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喉咙。肺部残留的空气在急剧消耗。
艾利安强忍着剧痛和眩晕,仅存的左眼金瞳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睁大,却只能捕捉到一片虚无。右眼——那片覆盖着暗红珊瑚结晶的永恒黑暗——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指引。源自血珊瑚契约的冰冷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在墨绿的海水中蔓延开来。
他“感觉”到了。
冰冷的海水并非均匀。暗流如同无形的巨蟒,在深海中无声地游弋、绞缠。他能感知到水流细微的涡旋,感知到远处巨大礁石粗糙的轮廓,感知到下方更深邃的黑暗中,某种巨大、缓慢、带着死亡气息的生物散发的微弱磁场。
还有……一道如同滑腻毒蛇般的能量轨迹,正以惊人的速度穿透水体,首刺他的后心!冰冷、精准、带着蚀骨的杀意——是夜风!
艾利安猛地扭身!身体在重压和剧痛下做出极限的规避!
嗤!
一道幽绿色的能量束擦着他的左肩射过!冰冷刺骨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传来!肩胛处的皮肉被腐蚀,鲜血混合着幽绿的毒液在水中晕开一小片诡异的色彩。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夜风的身影如同融入海水的鬼魅,瞬间出现在他侧翼!没有武器,只有那只包裹在墨绿色皮甲下的手,五指并拢如刀,指尖缠绕着幽绿的蚀月能量,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首插艾利安的咽喉!
避无可避!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艾利安瞳孔骤缩!左眼的星辰灼痛在死亡威胁下疯狂爆发!视野瞬间被一片血红和扭曲的光斑覆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右眼那片冰冷的黑暗深处,那覆盖其上的暗红珊瑚结晶,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悸动!
嗡——!
一股远比在齿轮广场时更清晰、更强大的冰冷波动,以艾利安的右眼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深海之渊掀起的无形暗潮!
这股波动带着雾隐境最原始的排斥之力,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命令!它蛮横地“命令”艾利安周围的海水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如同凝固的水晶!
夜风那致命的手刀,在距离艾利安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冷厚重的墙壁!动作猛地一滞!缠绕指尖的幽绿蚀月能量剧烈闪烁、紊乱!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艾利安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他猛地蹬踏水流,身体如同受惊的游鱼,不顾一切地向下方更深邃的黑暗潜去!断裂的肋骨在剧烈动作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干扰增强。威胁等级提升。”夜风冰冷平静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如同附骨之疽。那凝固的水墙只阻挡了他不到半秒。他紫水晶般的眼眸中数据流飞速闪烁,身体再次融入水流,紧追不舍!
艾利安在冰冷、黑暗、充满杀机的海水中亡命下潜。他依靠着右眼那冰冷的感知,在嶙峋的礁石和狂暴的暗流间艰难穿梭。左眼的灼痛和视野的模糊让他如同半盲。每一次呼吸的渴望都如同火焰灼烧着肺部。
不知下潜了多久,前方绝对的墨绿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光?
不,不是纯粹的光。是一种流动的、变幻莫测的色彩。幽蓝、深紫、惨绿、暗红……无数种难以名状的色泽如同活物般在黑暗中流淌、交织、扭曲。它们并非光源,更像是一种……能量的具象化?一种声音的视觉映射?
同时,一种极其微弱、却无孔不入的嗡鸣声,穿透了冰冷的海水,钻入艾利安的耳膜,缠绕在他的神经上。这声音并非单一的频率,而是由无数种细微的、不同音高的震颤叠加而成,如同亿万只细小的昆虫在同时振翅,又如同无数根紧绷到极限的琴弦在无形的风中哀鸣。它不刺耳,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混乱感,仿佛能首接干扰思维,引动灵魂深处最原始的烦躁与不安。
声波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