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的牌匾亮得刺眼，霓虹像一条烂醉的蛇，在夜风里抖个不停。包间走廊的地毯踩上去软乎乎，却压不住空气里那股子火药味。宁北刚把一支烟掐灭，手上还带着烟草味，就听见前台小姐慌慌张张跑过来。
“北哥，不好了，三零八有客人闹起来了！”
话音还没落，她胸口的名牌抖得叮当响。宁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挂了个吊儿郎当的笑：“闹？咋的，喝多了还想唱大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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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八的门推开，屋里灯光晃得人眼睛疼。桌上酒瓶横七竖八，几只高脚杯被摔碎，玻璃碴子还闪着冷光。一个西十来岁的胖子，西装扣子崩开半截，脸涨得通红，正指着一个陪酒小姐骂骂咧咧。
“妈的，老子花钱来开心的，她跟谁眼神不对付呢？瞅不起我是咋的？”
小姐眼眶红了，身体往沙发里缩，双手拽着裙摆，指甲把布料都掐皱了。屋里其他人不敢吭声，空气压得闷，只有音响里还在哆哆嗦嗦放歌。
铁柱眼神一冷，肩头一沉就要冲进去。宁北伸手拦住：“急啥？你一进屋就真干上了，人家说咱这场子野蛮经营，那黑锅谁背？”
铁柱顿了顿，嘴里嘟囔一句：“那也不能看着欺负人啊。”
宁北眯了眯眼，深吸口气，把门彻底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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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这不是老总嘛！”宁北笑嘻嘻走进去，脚底玻璃碴子咯吱一声，他却像没听见似的，“喝高兴了啊？咋的，这歌唱跑调了，还是酒不够劲？”
胖子转头一瞧，见是场子里的人，火气更大：“你谁啊？少他妈管闲事！”
宁北也不恼，拉过一把椅子反着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语气软绵：“我？小服务员，给您跑腿的。您要是真不痛快，冲我来呗。这姑娘小胳膊小腿的，能跟您对着干？再说了，您这身份，这么发火，要是传出去，不掉价吗？”
屋里瞬间静了一下。几个喝得迷糊的客人互相瞅了瞅，忍不住笑。胖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哼了一声：“你小子倒会说话。”
宁北顺势递上烟，打火机啪地一声亮起，火苗照出他眼里那点狡黠：“哥，您消消火，抽口烟，待会我让人再给您上两瓶好酒，算我请的。咱夜宴就讲究个‘高兴’二字，谁都不想带着火回去，对不？”
胖子接过烟，深吸一口，胸口起伏慢慢平了。小姐偷偷抹眼泪，低声说了句谢谢。宁北故意咳了一声，把场面压过去，顺手把音乐调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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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事还没完。胖子酒劲上头，忽然指着宁北：“小子，你行啊。那你陪我喝，喝完我就当没事。”
这下换二狗着急了，在门口冲宁北挤眼：这酒谁敢随便喝？鬼知道里头掺啥。
宁北心里也明白，可他不能退。退一步，今晚名声就废了。
他笑骂一句：“哎呀，整我呢？行，那咱就走一个！”说完抓起一瓶啤酒，咕嘟咕嘟灌下去，喉结上下滚动，像一口铁钟。喝完，他重重一摔瓶子，笑容狡猾：“够意思不？您要还不解气，我还能再来。”
屋里一阵哄笑，气氛顿时缓和。胖子瞪了他几秒，忽然哈哈大笑：“行，小子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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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算是压下去了。宁北扶小姐出去时，黑狼的人己经站在走廊尽头。那双眼睛在暗灯下泛冷光，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挑选。
回到后巷，风吹得垃圾袋哗啦啦响。二狗凑上来，声音压得低：“北儿，你疯了？那酒真要喝出事咋整？”
宁北靠在墙上，额头渗汗，脸色却依旧挂着笑：“傻啊？老子嘴没碰瓶口，刚才倒一半在桌下了，剩下的才喝。你以为我真不要命？”
铁柱眼神一亮：“北儿，你这心眼儿……行啊！”
小亮推了推眼镜，低声嘀咕：“今晚那帮人可记住你了。”
宁北抬头望着远处的霓虹，心里一股说不清的劲儿：刚才那一刻，他真的是在刀尖上走，可正因为这样，黑狼才会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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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黑狼果然找他谈话。
“北儿，昨晚那事儿我听说了。”黑狼半眯着眼，声音慢条斯理，“你这小子，嘴巴挺会抹的。记住，夜场啊，不光靠拳头，更多靠这张嘴。你能把事儿压住，不丢场子面子，这才是本事。”
宁北心口一热，忙低声：“狼哥教训得对。”
黑狼笑了，笑里带着危险：“既然你能成事，那以后有些活，我就放心交你了。”
宁北点头，可心里清楚，这“有些活”，绝不会只是陪客喝酒那么简单。
夜风再次吹过，夜宴的霓虹闪烁着，他胸口的纸条还在，字迹却比昨天更模糊。宁北心想：这一步走出来了，可后面，怕是真没路回头了。
就在这时，二狗跑过来，神色慌张：“北儿，不好了！三哥的人在门口堵咱们呢！”
宁北心里一紧，脚下的影子被霓虹拉得老长，像条正要抽打过来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