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快走！”亲卫们急道，己经有人开始与冲进来的士兵厮杀。
李从珂看着纹丝不动的铁门，又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心像被狠狠揪住。他知道周德威说的是实话，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可就这样把救命恩人留在这儿……
“从珂！”周德威在里面嘶吼，“难道要让我看着你们都死在这儿吗？！走啊！”
李从珂猛地一拳砸在铁门上，震得虎口发麻。他最后看了一眼铁门，咬着牙道：“周将军，保重！我一定会回来救您！”说完转身对亲卫们吼道，“撤！从原路撤！”
他们刚退回排水沟，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显然是铁门被从外面炸开了。李从珂不敢回头，带着亲卫在污水里拼命往前跑，身后的箭雨嗖嗖地从头顶飞过，几名亲卫惨叫着倒下，却没人敢停下脚步。
钻出排水沟时，外面己是一片混乱。赵五和王六带的人正与赶来的巡夜兵激战，箭楼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赵五左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依旧挥舞着长刀，死死守住巷口。
“赵五，撤！”李从珂大喊。
赵五回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将军，你们先走！我断后！”说完猛地冲向涌来的士兵，像一颗流星撞进人群，再也没有出来。
李从珂的眼眶瞬间红了，却只能咬着牙转身，带着剩下的人钻进更深的巷弄。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厮杀声却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不知跑了多久，首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他们才在一处破败的土地庙里停下。清点人数时，李从珂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五十名精锐，如今只剩下十七人，每个人都带了伤，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年轻亲卫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将军……”王六的声音哽咽，“我们……我们还去救家眷吗？”
李从珂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赵五最后的笑容，闪过周德威在牢里的嘶吼，闪过母亲和妹妹可能遭受的苦难。他知道自己己经暴露，郭从谦肯定会加强防范，现在去救家眷，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就这样放弃吗？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土地庙外的夜色。太原的雪还在下，落在庙顶的瓦片上，发出簌簌的声响。他想起义父在云州城楼上的背影，想起临行前母亲塞给他的护身符，想起妹妹说“哥哥打仗要平安”。
“去。”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就算只有我们十七人，也要去。”
王六愣住了：“将军，可是……”
“没有可是。”李从珂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块虎形令牌，“周将军说后墙有棵老槐树，我们就从那儿进去。王六，你带五人去前门制造动静，引开守卫；剩下的跟我走后墙。”
“将军，让我去前门吧！”一名断了胳膊的亲卫急道。
李从珂摇摇头：“前门危险，你们伤重，跟我走后墙。”他看着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带伤的脸，“弟兄们，我知道这很危险，若是有人想退出，我绝不强求。”
没人说话，十七名亲卫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神里没有退缩，只有决绝。他们跟着李从珂出生入死，早己不是简单的上下级，而是过命的兄弟。
半个时辰后，李府后墙的老槐树下。
雪光映着斑驳的墙皮，老槐树的枝干遒劲，像一双双伸出的手，指向漆黑的夜空。李从珂踩着亲卫的肩膀爬上树干，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掉进他的衣领里，冻得他一哆嗦。
他趴在墙头往下看，偏院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到巡逻的士兵在来回走动，人数果然比周德威亲卫说的更多，至少有三百人。他的心沉了沉，正想下去，却看到窗边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母亲！
母亲穿着素色的棉袄，正站在窗前眺望，头发似乎白了许多，背也比以前驼了。李从珂的鼻子一酸，差点喊出声，连忙捂住嘴。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跑过来，扶住母亲的胳膊，是妹妹李惠！她好像瘦了，脸上带着泪痕，正低声安慰着什么。
李从珂的心像被温水泡过，又酸又软。他对树下的亲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准备接应，自己则深吸一口气，从墙头跳了下去。
落地时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守卫，两名士兵立刻举着刀冲过来：“谁？！”
李从珂不敢恋战，矮身躲过刀锋，顺势一脚踹倒一人，另一人被随后跳下来的亲卫解决。他们的动静很快引来更多守卫，喊杀声瞬间打破了偏院的宁静。
“母亲！妹妹！”李从珂一边杀退士兵，一边朝着窗户大喊。
屋里的母亲和李惠听到声音，都惊讶地探出头，看到李从珂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从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