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招揽赵启明,并借黑狐岭韩匡之力初步打通了一条隐秘商路,此行的主要目的己然达成。
队伍在黑狐岭的一处隐蔽山谷中休整两日,便启程返回尧山。
赵启明很快展现出其价值,在途中便与李安、林枫详细分析了邢州乃至河北的官场格局、赋税弊端以及王珩商会可能渗透的环节,其见解老辣,令李安暗自庆幸此番冒险值得。
返程的路似乎比来时顺畅了些,或许是因为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这日傍晚,队伍在一条清澈的溪流旁扎营。篝火燃起,驱散了冬夜的寒意,也映照着众人疲惫却放松的脸庞。
李安坐在火堆旁,听着石猛粗声大气地讲述着方才打到的几只野兔如何肥美,赵启明则在一旁微笑着补充几句关于此地风物的典故,气氛难得的融洽。
然而,李安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营地边缘,那块远离火光、孤悬于阴影中的巨石。
叶知秋一如既往地独自坐在那里,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偶尔篝火跳跃的光芒,能短暂勾勒出她清冷孤绝的侧影。她正用一块细绒布,反复擦拭着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剑,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有生命的物事。
李安心中微动。自从那夜别院行动后,他隐约感觉叶知秋比以往更加沉默,那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拿起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香气西溢的兔腿,又取了一囊清水,起身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叶知秋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未回头,但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吃点东西。”李安将兔腿和水囊放在她身旁的石头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疏远。
“谢主公。”叶知秋的声音依旧平淡,她放下短剑,却没有立刻去拿食物,目光仍落在跳跃的篝火远端,仿佛那火焰中藏着什么吸引她的秘密。
“这次多亏了你和暗香的弟兄,行动才能如此顺利。”李安找着话题,语气真诚。
“分内之事。”叶知秋的回答简短扼要。
一阵沉默。只有溪流潺潺,火苗噼啪作响。
李安看着她被火光映照得明暗不定的侧脸,忽然问道:“那夜……你对付那些护卫时,用的身法和招式,似乎与寻常江湖路数不同?”
他并非武学行家,但基本的眼力还有,叶知秋的动作诡谲、高效,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杀戮美感,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悲伤?
叶知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第一次在非汇报公务的情况下,正眼看向李安。
她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蕴藏了无数星子,却又被浓云遮盖。
“主公看出来了。”她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并非什么名门正派的功夫。”
“我无意探听你的隐私,”李安语气温和,“只是觉得……那招式,似乎背负了很多东西。”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隐秘的开关。叶知秋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的冰冷:“这身功夫,还有这条命,都是一个男人教的。他是我师父,也是……覆灭我满门的元凶。”
饶是李安心志坚韧,闻言也不由得心中一凛。篝火的光芒似乎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叶知秋的目光重新投向虚无的黑暗,仿佛在凝视着不堪回首的过去。“我出身江南一个小士族,家父曾任县丞,虽非显赫,也算诗礼传家。十岁那年,一伙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夜间闯入,见人就杀,纵火焚宅……他,就在那时出现,如同幽灵。他杀了几个正在行凶的黑衣人,然后,在一片火海与尸骸中,带走了唯一幸存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