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扑到栅栏前，泪水夺眶而出道："阿汤，他们怎么把你。。。"她的手穿过栅栏，轻触陈汤脸上的伤痕。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汤握住她的手，那粗糙的触感告诉他，这些年她过得并不轻松。
"我嫁到了长安。"阿沅抹去眼泪道，"夫君是张勃公子的门客。听闻你入狱，张公子多方奔走，但匡衡势大。。。"她压低声音道，"张公子让我告诉你，坚持住，他在想办法。"
陈汤心中一暖道："阿母她。。。还好吗？"
阿沅的眼神突然闪烁："她。。。她去年冬天走了。走前一首念叨着你。。。"
陈汤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那个风雪中送他出村的母亲，那个省下口粮给他读书的母亲，他再也见不到了。。。
"阿汤。。。"阿沅担忧地看着他。
陈汤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阿沅，答应我，别再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阿沅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道："我给你带了换洗衣物和伤药。还有。。。"她取出一双崭新的布鞋，"记得吗？当年你离开村子时，我也送了这样一双鞋。"
陈汤接过鞋，发现鞋底绣着西个小字——"平安归来"。
"我会再来的。"阿沅坚定地道，随后被狱卒催促着离开了。
陈汤着布鞋，想起多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早晨。
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却满怀希望；如今他官至校尉，却身陷囹圄，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夜深人静时，陈汤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回到郅支城下，敌兵如潮水般涌来。他拼命厮杀，却发现手中的剑变成了笔，身上的铠甲变成了囚服。。。
"陈汤！醒醒！"狱卒的喝声惊醒了他。
"有人保你出狱了。收拾东西！"
陈汤茫然地跟着狱卒走出牢房，刺目的阳光让他眯起眼。
狱门外，张勃坐在马车上，面带病容却笑容灿烂。
"子公！"张勃下车相迎。
陈汤难以置信道："公子如何做到的？"
张勃咳嗽几声："王商大人联合了几位老将军联名上书，说你平定西域有功，不宜重罚。陛下开恩，准你戴罪立功，复为西域副校尉。"
陈汤深深一揖道："公子大恩，陈汤没齿难忘。"
"别急着谢我。"张勃神色凝重道，"匡衡虽暂时退让，但不会善罢甘休。西域现在是个烫手山芋——李邑那蠢货把局势搞得一团糟，乌孙、康居都在观望。陛下需要有人去稳住局面。"
陈汤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能出狱，是因为朝廷还需要他去灭火。
"我何时启程？"
"明日。"张勃叹口气道，"可惜我病体支离，不能与你同行了。"
陈汤看着这位挚友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痛："公子保重身体，待我平定西域归来，再与公子把酒言欢。"
张勃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道："这是我整理的西域各国情报，或许对你有用。"
回营路上，陈汤路过未央宫北阙。那里悬挂着郅支单于的头骨，己经风化发白。他驻足凝视，心中五味杂陈。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他喃喃自语，"可这强汉内部，又有多少蛀虫在啃噬它的根基？"
次日黎明，陈汤率领一支小部队悄然离开长安。
没有欢送仪式，没有壮行酒，只有阿沅站在城门外，目送他远去。
"一定要回来。"她将一包干粮塞进陈汤手中。
陈汤点点头，翻身上马。他最后望了一眼长安巍峨的城墙，转身奔向西域——那片成就他功名，也将考验他意志的广袤土地。
他不知道的是，张勃站在城墙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
这位年轻的贵族咳出一口鲜血，轻声自语道："子公，大汉的未来。。。就靠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