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王宫,死寂如墓。
金盘中的头颅己不见踪影,但那浓重的血腥气仍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赴宴者的心头。
丝竹声再起,奏不出半分欢愉,只余下惊魂未定的战栗。
新王尉迟屠耆僵坐王座,捧着金杯的手指不住颤抖,酒液泼洒在崭新的王袍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方才班超拔刀一刹的森然杀气,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
阿史那贺被两名侍从架着,在角落的锦垫上,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再不敢看向主位右下那袭玄衣。
班超端坐案后,神色己恢复如古井深潭。
他浅啜杯中酒,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
疏勒贵族们如履薄冰,眼神躲闪,敬酒的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于阗王广德豪饮依旧,但投向班超的目光深处,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忌惮与灼热——这汉使的雷霆手段,既慑人,亦。
“报——!”一声急促的嘶喊撕裂了殿内虚假的平静!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疏勒斥候,踉跄着撞开殿门,扑倒在阶前!
他背上赫然插着两支雕翎狼牙箭,箭羽兀自在不停颤动!
“大王!天使!大事不好!”斥候的声音因剧痛和惊惧而扭曲,“龟兹……龟兹左鹿蠡王!集结白山残部,勾结……勾结北匈奴别部骑兵!不下两万!绕过扜弥山口,首扑……首扑我疏勒城!距城……距城己不足百里!沿途……沿途哨卡尽毁!烽燧……烽燧狼烟未起便被扑灭!”
轰!
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龟兹人又来了?”
“还有匈奴?”
“两万?疏勒刚经血战,如何抵挡?”
“完了!全完了!”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疏勒贵族们面无人色,杯盘狼藉。
尉迟屠耆“啊”一声惊叫,手中金杯再次脱手坠地,身体如筛糠般抖起来,几乎要从王座上滑落。
连于阗王广德也霍然起身,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冻结,化为一片凝重!
班超眼中寒芒一闪即逝!
快!比他预想的更快!
左鹿蠡王这头受伤的孤狼,竟如此迅速地舔舐伤口,并引来了更凶残的豺狗!
疏勒城防未复,士卒疲敝,人心惶惶……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天使!速……速召于阗大军回援!迟则……迟则疏勒休矣!”一名疏勒老臣带着哭腔嘶喊。
“回援?”班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