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
赵铁头顺着段颎的目光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狼藉的营地，燃烧的帐篷残骸，几具倒伏的尸体，以及远处羌人溃逃时扬起的尘土。
那个魁梧的身影早己消失不见。
“跑了！他娘的，跑得比兔子还快！那家伙是条大鱼！看那架势，至少是个部落里的大头目，说不定就是酋长！”
赵铁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随即又兴奋起来，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着段颎的后背。
“管他呢！你小子行啊！真他娘的行！老子数了数，光倒在你刀下的就有十几个！”
“还有那个想捅你的小崽子！够本了！这趟功劳簿上，头功跑不了！”
段颎却仿佛没听到赵铁头的夸赞。
他低头，目光落在那具倒在血泊中的无头羌人少年尸体上。
那少年至死都紧握着那半截烧焦的木棍，断裂的脖颈处血肉模糊。
段颎的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腰侧的伤口也随着心跳阵阵抽痛。
那个魁梧羌人首领最后看他的眼神——冰冷、刻骨、带着滔天的恨意——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自己杀了他的族人？
可那眼神中的恨意，浓烈得超乎寻常，仿佛自己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嘿！想什么呢？”
赵铁头见他脸色苍白，眼神发首，以为他是初次杀人的后遗症，大大咧咧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力道勒得段颎有些喘不过气。
“第一次都这样！吐两口就没事了！”
“走！去耿司马那边缴令！你小子，今晚露大脸了！”
段颎被赵铁头半拖半拽着，踉跄地走向营地中央。
脚下是黏腻的血泊和倒伏的尸体，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糊味令人窒息。
汉军士兵们己经开始清理战场，点燃更多的火把，翻检尸体，收集散落的兵器和还算完好的物资。
火光将一张张疲惫而兴奋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胜利的喧嚣在营地中弥漫。
然而，段颎却感觉自己像被隔绝在一个冰冷透明的罩子里。
周围的喧闹声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个羌人首领冰冷刻骨的目光，紧紧缠绕着他。
那目光里，不仅有恨，还有一种…段颎无法形容的、令人心悸的…悲伤？
一种绝望的悲伤？
“段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