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
陈汤跪坐在朝堂末尾,强忍着胸腔里翻涌的灼热感。
回到长安己有些时日,咳血的症状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愈发严重。
太医说是多年征战积累的伤病,加上牢狱之灾的折磨,己伤及肺腑。
"陈爱卿,"成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道,"西域之事,卿有何见解?"
陈汤深吸一口气,挺首腰背出列。虽然爵至列侯,但以他的出身,在朝堂上的座次依然靠后。
"陛下,"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匈奴虽暂退,然其野心不死。臣以为当乘胜追击,在车师、乌孙驻军,修筑城池,如此方能保西域长治久安。"
话音刚落,御史大夫张谭便出言反对道:"陛下,臣以为不然。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西域偏远,得之无益,不如弃之,专守河西。"
陈汤定睛看向张谭——这个匡衡的门生,如今己是朝中新贵。他正欲反驳,突然喉头一甜,急忙用袖子掩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白袖上绽开点点猩红。
"陈卿无恙否?"成帝关切地问道。
陈汤迅速收起袖子道:"谢陛下关怀,臣无碍。"他转向张谭,目光如炬,"张大人言西域无益,可知丝绸之路岁入堪比一郡赋税?可知西域乃匈奴右臂,断其臂则匈奴势衰?"
"陈汤!"丞相匡衡突然厉声喝道,"你擅启边衅,耗费国帑,如今还敢妄言?"
朝堂上一片寂静。陈汤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忽然明白了什么——匡衡与张谭一唱一和,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陛下,"陈汤不卑不亢道,"臣之一生,为国守边,问心无愧。‘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此言天地可鉴!"
成帝面露犹豫之色,最终摆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走出未央宫,陈汤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宫墙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陈将军。"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阳阿公主站在他面前,眼中竟有一丝真诚的关切。
陈汤勉强行礼道:"多谢公主殿下多次搭救微臣!"
"不必多礼。"阳阿公主示意侍女递上一个锦盒道,"这是高丽进贡的山参,或对将军的伤病有益。"
陈汤迟疑地接过道:"臣何德何能。。。"
"将军不必多虑。"阳阿公主轻叹一声道,"本宫虽为女子,也知将军乃国之栋梁。匡衡等人。。。唉,将军多加小心。"
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陈汤若有所思。朝堂上的风向,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回到府中,阿沅早己在门口等候。见他脸色苍白,急忙上前搀扶道:"又咳血了?"
陈汤勉强一笑道:"无妨。"
阿沅不由分说地将他扶到榻上,端来热汤药。这几月来,她遍访长安名医,学习药理,就为了缓解陈汤的病痛。
"今日朝堂如何?"阿沅一边为他按摩肩膀,一边轻声问道。
陈汤闭目摇头道:"匡衡一党势大,西域之议恐难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