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他之前那般对他……他还会愿意为这个猜忌他的君王，为这个自毁长城的朝廷效力吗？
他会不会……心生怨望，甚至……
高纬不敢再想下去。
“陛下！”尚书右仆射崔季舒出列，他是少数还保持着清醒的老臣，沉声道，“国家危难之际，非兰陵王不足以当此大任！请陛下即刻下旨，启用兰陵王，总督兵马，迎击韦孝宽！”
“请陛下启用兰陵王！”几位尚有血性的武将也纷纷出列附和。
祖珽、穆提婆等人脸色变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皇帝那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再想到殿外那仿佛己然迫在眉睫的战火，终究没敢再出言阻挠。
他们深知，若江山真的倾覆，他们这些弄臣，绝不会有好下场。
高纬剧烈地喘息着，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
启用高长恭，无异于承认自己之前的猜忌和打压是错误的，而且一旦让他再次掌握兵权……
但若不用他，谁能去挡韦孝宽？难道要坐等国破家亡吗？
最终，对亡国的恐惧压倒了对权臣的忌惮。
他瘫坐回龙椅上：“……拟旨。加封兰陵王高长恭为……大都督，总督中外诸军事，节制晋州、汾州……等诸州兵马，即刻……出征迎敌。”
“陛下圣明！”崔季舒等人松了口气，连忙躬身。
“还有……”高纬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补充道，“让他……即刻进宫见朕。”
旨意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兰陵王府。
当宣旨的内侍带着那卷明黄的绢帛，在一队禁军的“护卫”下再次来到这座近日里声名狼藉的王府时，府内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笙歌宴饮的颓靡气息。
门房显得有些慌乱和意外。
内侍趾高气扬，甚至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情，首接闯入府中，在前厅拉长了尖细的嗓子：“陛下有旨！兰陵王高长恭接旨——”
他期待着看到一位宿醉未醒萎靡不振的王爷仓皇出来接旨的场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高长恭很快就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居家的素色常服，头发简单地用玉簪束着，脸上看不出丝毫醉意，甚至没有多少表情。
唯有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宣旨的内侍，仿佛早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他没有跪下，只是微微躬身：“臣，接旨。”
内侍被他这过于平静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愣，下意识地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当读到“加封大都督”、“总督中外诸军事”等字眼时，他偷偷抬眼去觑高长恭的反应。
然而，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