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底倒上菜油,抓了一大把上次剩下的白糖倒进去。随着锅温升高,白糖迅速融化,颜色由金黄转为琥珀,再到的枣红,一股纯粹的焦糖香气率先飘了出来。
“刺啦——”
一大瓢清水猛地浇进去,滚烫的白汽“轰”的一下冲天而起,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接着,赵衡解开那个大药包,神情变得专注。
桂皮、八角、香叶、小茴香、草果、丁香、白芷……
他按照脑子里的配比,将十几种香料不紧不慢地依次投进锅里。
那一刻,锅里的香气一下就炸开了。
香料的辛香、药香,混合着焦糖的甜香,汇成一股这个村子从来没有闻过的、霸道又醇厚的味道。
这股香气仿佛长了腿,先是灌满了整个院子,接着就顺着晚风,蛮不讲理地开始往外头飘。
处理干净的猪头、猪蹄、猪肠、猪肚被依次放进锅中。巨大的铁锅刚好把这些东西全都容纳。深红色的汤汁没过所有食材,柴火在下面烧得正旺,锅里很快就开始“咕嘟咕嘟”地欢唱起来。
起初,只是附近的几户人家闻到了。
隔壁的李秀梅正在院子里收衣服,鼻子用力地耸动几下,忍不住朝屋里喊:“当家的,你快出来闻闻!赵衡家又做肉了!我的天,这味儿香得人骨头都快酥了!”
屋里的王卓也站起身,走到门口使劲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这味道……嘿,比上次的还要香得多!”
风一吹,香气飘得更远了。
村东头的人家,正在桌上吃饭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停下了筷子。
“啥味儿啊?咋这么香?”
“是肉味儿!从村西头飘过来的,乖乖,这得放了多少肉啊!”
村里到处疯跑的半大孩子们,闻到这股味儿,一个个都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齐刷刷地站住了,伸长了脖子,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娘,好香啊,我也想吃肉!”
这股味道,对一年到头都难见几回荤腥的村民来说,简首就是要命的酷刑。
赵来福家里,刘氏刚把一盆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端上桌,那股浓郁的肉香就跟长了眼睛似的,首往她鼻孔里钻。
她用力吸了吸,脸瞬间就黑得跟锅底一样。
“哪个杀千刀的又在炖肉!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把手里的瓦盆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汤水溅得到处都是,指着门外就骂:“天天闻着肉味,嘴里能淡出个鸟来!吃吃吃,早晚吃死你个王八蛋!”
赵大宝和赵二宝早就馋得坐不住了,眼巴巴地瞅着门外,使劲吞着口水。
“娘,是赵衡家!我闻到了,就是他家的味儿!”赵大宝嚷嚷道。
“又是他!”刘氏一听,火气更是“噌”地一下窜上脑门,她一脚踹翻旁边的小凳子,叉着腰骂得更凶了,“一个穷鬼,哪来的钱天天吃肉!肯定是偷的!抢的!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
而在香气的源头,铁蛋和果果一人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地坐在灶膛前,一边有模有样地帮着添柴,一边眼巴巴地望着那口大锅。
火光映在两个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上,他们的眼睛里,没有嫉妒,没有贪婪,只有满满的期待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