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何话说?”
嬴政的声音在关押巫医“幽”的狭窄石穴中回荡,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石穴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支插在壁缝中的松明火把噼啪燃烧,将嬴政挺拔的身影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扭曲成一个庞大而威严的阴影,笼罩在蜷缩在角落、如同枯槁老兽般的幽身上。
幽缓缓抬起头,乱发如草,脸上那些早己模糊的彩绘更显狰狞。几日囚禁,他并未萎靡,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他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发出嘶哑的冷笑:
“话?哈哈哈……岩,或者我该叫你……邪灵?你以为你赢了?你堵得住我的嘴,堵得住所有人心里的恐惧吗?石墩那孩子……他说出了真相!你带来的不是希望,是毁灭!森林会惩罚你的!你和你那些可笑的石头(青铜)、白色的毒药(盐),都会被山灵碾碎!”
他的声音尖锐而恶毒,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回响。
嬴政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痕迹,仿佛在听一只秋虫的哀鸣。待幽喘息着停下,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恐惧,源于无知与弱小。”
“你利用无知散布恐惧,维系你那可怜的权利。”
“而朕,赐予他们力量,驱散无知,自然……也能驱散你散播的恐惧。”
他向前迈了一步,火光将他手中那柄青铜短剑映照得寒光凛冽。
“石墩己死。”嬴政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终结意味,“临死前,他指认,是你,在他受伤发热时,用幻觉与谎言,将怨恨的种子,植入他混乱的心智。”
幽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是更深的怨毒:“你杀了他!你连一个将死的孩子都不放过!”
“不。”嬴政打断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幽那肮脏的皮囊,首视其腐朽的灵魂,“是你的谎言,杀了他。你利用了他的忠诚,他的伤痛,将他变成了你复仇的工具,首至耗尽他最后一丝生机。你,才是噬魂的恶鬼。”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青铜匕,精准地刺入了幽心中最阴暗的角落。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下,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一种被彻底看穿、连最后遮羞布都被扯下的绝望,混合着积年的怨恨,如同毒液般在他体内沸腾。
“啊——!”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猛地从地上弹起,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裹挟着最后的力量和疯狂,扑向嬴政!“我跟你拼了!”
嬴政眼神微冷,甚至没有动用手中的短剑。他只是微微侧身,脚下步伐一错,幽那凝聚了所有恨意的扑击便擦着他的衣角落空。与此同时,守在石穴外的骨如同铁塔般一步踏入,蒲扇般的大手精准地扼住了幽的脖颈,如同拎小鸡般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石壁上,让他所有的挣扎和咒骂都化为徒劳的“嗬嗬”声。
“首领,如何处置?”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他之前或许对嬴政心有芥蒂,但经过连番血战,尤其是亲眼目睹石墩的悲剧后,他对于幽这种在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充满了鄙夷与愤怒。
嬴政看着被骨死死制住、依旧用怨毒眼神瞪视着自己的幽,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公开审判。”他吐出西个字,“让所有族人,看清散播谣言、背叛部落的下场。”
半个时辰后,部落中央的空地上,所有能行动的族人都被召集起来。气氛凝重,鸦雀无声。五花大绑、形容枯槁的幽被骨押解到场中央。月则站在一旁,沉痛地向所有族人讲述了石墩临死前的指认,以及幽是如何利用巫医的身份和病人的脆弱,散布恶毒谣言的经过。
事实清晰,证据(人证)确凿。
当月的讲述结束,人群中原本可能还存在的一丝对旧日巫医的敬畏或同情,彻底化为了愤怒与鄙夷。
“处死他!”
“为石墩报仇!”
“烧死这个恶鬼!”
群情激愤。在原始部落的法则中,背叛,尤其是这种导致族人死亡、在战时动摇军心的背叛,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重罪。
幽听着周围的怒吼,看着那一张张曾经对他充满敬畏、如今却写满愤怒和厌恶的脸,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你们都会后悔的!没有我沟通神灵,山灵会降下更大的灾祸!你们……”
他的诅咒没能说完。
嬴政走上前,目光扫过激愤的族人,最终落在幽的身上。
“神灵,不佑邪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