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并未如诗如画,反而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细密的雪沫被凛冽的北风卷着,如同无数冰冷的砂砾,抽打在岩洞部落粗糙的石墙和族人紧绷的脸上。围墙内外,一片银装素裹,但这纯洁的白色,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的铁锈与血腥味——那是紧张到了极致的氛围,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巨爪部落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巨石,随着这场风雪一起,沉沉地压在每个族人的心头。瞭望哨传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紧急:巨爪的战士在河对岸频繁集结,人数远超以往,他们甚至在砍伐树木,制作巨大的木排和简陋的皮筏,渡河进攻的意图己昭然若揭。
“首领,他们人数太多了!光是能看到的,就比我们全部落能战斗的人加起来还多!”负责瞭望的龙卫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而且……他们当中,好像有一些人,打扮得很奇怪,脸上画着白色的骨头图案,不像是巨爪的人……”
髑髅部落!
虽然只是疑似,但这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聚集在最大篝火旁听取汇报的部落核心成员们,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最坏的情况,似乎正在成为现实。
“怕什么!”骨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魁梧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愤怒的黑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们有墙,有神器(青铜武器),还有……还有盐!”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有些别扭,但终究是承认了盐带来的底气。然而,他紧握的石斧指关节泛白,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月忧心忡忡地看向嬴政:“岩,如果巨爪和髑髅真的联手,我们……我们恐怕守不住。他们的战士太多了,而且髑髅部落……据说非常残忍。”
老首领“山”沉默地着手中的木杖,浑浊的眼睛望着跳动的火焰,满是皱纹的脸上刻满了忧虑。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从人群外围传来。是一个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她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的丈夫在上次与巨爪的冲突中受了重伤,至今未能痊愈。“我们……我们逃吧?趁着雪夜,逃到森林深处去……”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引起了不孺的低声附和。恐慌,如同瘟疫,开始悄然扩散。
“逃?”嬴政冰冷的声音,如同出鞘的青铜剑,瞬间切断了哭泣和骚动,“能逃到哪里?森林深处,有猛兽,有饥寒,有其他更凶残的部落。抛弃围墙,抛弃我们亲手建造的一切,如同丧家之犬,在冰雪中冻毙,成为野兽的食物?”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那些面露怯意的人,最终落在那位年轻母亲身上,语气稍缓,却依旧坚定:“守在此地,尚有生机。逃离,十死无生。”
他的话,残酷,却真实。族人们沉默了,逃走的念头被这冰冷的现实击碎。
“可是……岩首领,我们怎么守?”一个年轻的猎手颤声问道,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嬴政没有首接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篝火旁,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柴,照亮了脚下被踩硬实的泥地。他蹲下身,用一根削尖的木棍,在泥地上画了起来。
“看这里,”他画出了河流、围墙,以及巨爪部落可能渡河登陆的几个浅滩,“他们渡河,阵型必乱,速度必缓。此处,此处,埋设尖锐木桩,覆盖浮雪。”
他又在围墙前划出几道弧线:“墙前五十步,泼水成冰,光滑难行,延缓其冲锋。”
“龙卫弩手,集中于此处高台,覆盖登陆点。骨,带精锐,持青铜器,守主缺口。月,带其余猎手,负责投石、支援,并扑灭敌人可能投掷的火把。”
“老人、妇女,负责运输箭矢、石块,照顾伤员,煮沸水、热油(动物脂肪),必要时,可御敌!”
他一边画,一边讲解,战术思路清晰,防御层次分明,将有限的兵力、地形和资源运用到了极致。这不再是盲目的勇气比拼,而是充满了智慧与计算的战争艺术。
族人们看着地上那简陋却逻辑严密的“作战图”,听着嬴政沉稳有力的部署,眼中的恐慌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光芒所取代。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看到了在这绝境中,被首领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一条可以搏杀的道路!
“妙啊!”骨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让那帮混蛋在河里先喝个饱,上岸再摔个狗吃屎!哈哈!”他粗豪的笑声驱散了不少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