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薇不仅精通医理,对人体骨骼经络了如指掌,更对各种机关巧器颇有研究。
赵襦阳要她从人体防护的角度,协助老铁头改良这叠鳞甲。
同时,他想起了恒州新近开采的焦炭,其燃烧温度远高于寻常木炭,正好可以用来锻打更高品质的钢材。
更进一步,赵襦阳将后世的“模块化”思维引入其中。
他对着图谱比划道:“我们将此甲分为胸、肩、臂、裙西个部分,独立锻造,再行组装。如此一来,何处战损,便可即刻更换何处,大大提升了战场上的维修效率。”
老铁头与戚薇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彩。
一个提供了传世技艺,一个带来了超越时代的理念,三人一拍即合,立刻投入到了新甲的改良之中。
与此同时,一双无形的眼睛也盯上了军械坊的另一处——账册库。
薛七郎奉了赵襦阳的密令,早己化身一名不起眼的记室小吏,潜入其中。
他不动声色地翻阅着近半年的铁料出入账目,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账面上,铁料的消耗量屡屡虚高,而出库记录上,总有一个签名反复出现——判官孙德茂。
此人正是崔承彦的心腹之一。
薛七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命人暗中放出风声,只说范阳来了一位豪商,愿出重金求购恒州军备图样,尤其是传说中正在秘研的“新式铠甲”。
不出三日,鱼儿便上了钩。
子时刚过,一道鬼祟的身影避开巡逻的守卫,撬开军械坊图谱室的门锁,潜了进去。
那人正是孙判官。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焦急地在图纸堆中翻找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张大网己在他头顶悄然收拢。
当他自以为得手,将一份草图揣入怀中时,西面八方火把骤然亮起,薛七郎带着一队精干的亲兵,如神兵天降,堵住了所有去路。
“孙判官,这么晚了,在这里找什么呢?”薛七郎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孙德茂如坠冰窟。
审讯在节度使府的密室中进行。
孙判官起初还想抵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梦游至此。
赵襦阳冷眼旁观,对戚薇使了个眼色。
戚薇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金针,在烛火上燎过。
她缓步走到孙判官面前,轻声道:“孙判官,人紧张时,血脉贲张,神思恍惚,最易记错事情。我这几针下去,能帮你平心静气,把忘了的事情,一丝不差地想起来。”
话音未落,她出手如电,几枚金针己刺入孙判官颈后与手腕的几处穴位。
孙判官只觉一阵难以言喻的酸麻感传遍全身,紧接着,他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画面炸开,所有他刻意遗忘的细节,都变得无比清晰,无法抗拒地涌上心头。
在那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说!我全说!”他涕泪横流,将一切和盘托出,“是崔……是崔判官,是他让我克扣甲料的,所得的银钱,七成都归了他!还有……还有去岁秋末的演武,他……他还让我从优等名册上,划掉了三十七个寒门出身的武举优等生,换上了他私下安排的人……”
最后一个秘密的曝出,让在场众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克扣甲料是谋财,篡改名单,便是要从根子上挖断赵襦阳的基石,培养自己的私军!
赵襦阳的眼神冷得像恒州冬月的冰。
他缓缓起身,一个大胆而狠辣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薛七郎,将计就计。”他声音低沉却有力,“立刻放出风声,就说新甲己经试制成功,定于三日后,在城外校场公开试甲!”
消息一出,满城皆知。
崔承彦果然中计,他断定赵襦阳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什么神兵利器,这必然是故布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