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暗中指派亲信,混入自愿参与试甲的士卒队伍中,预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举毁掉新甲,让赵襦阳威信扫地。
三日后,校场之上,旌旗猎猎。
赵襦阳一身戎装,亲率陈砚舟与新组建的“鹰目弓营”列于点将台上。
台下,数千名将士翘首以盼。
老铁头亲自带着十名壮硕的匠人,将十副崭新的铠甲抬上前来。
那铠甲在阳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甲片细密,层层相扣,宛如黑色的龙鳞,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试甲开始!
鹰目弓营的强弓手在五十步外张弓搭箭,羽箭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狠狠撞在叠鳞甲上,却只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箭矢无力地弹开,甲面上仅仅留下几个浅浅的白点。
全场一片惊呼!
接着,又是刀劈斧砍。
厚背的砍刀奋力劈下,火星西溅,只在甲片上留下一道浅痕,而甲片之间的连接却丝毫不受影响。
将士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欢呼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一名负责试甲的士卒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淬了毒的锋利短刃,不劈甲面,反而朝甲片连接最紧密的胸口心窝处,狠狠刺去!
“小心!”
惊呼声中,赵襦阳却纹丝不动。
他身旁的裴玉筝早己蓄势待发,只听“呛”的一声,一道银光如惊鸿乍现,她手中的长枪后发先至,枪尖精准无误地挑在短刃的侧面。
那名刺客只觉手腕剧震,短刃脱手飞出,人也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飞出去,当场被冲上来的亲兵死死按住。
全场瞬间死寂。
赵襦阳缓缓走下点将台,立于校场中央。
他看了一眼被擒的刺客,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孙判官,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场:“此人,欲毁我恒州新甲,其心可诛!而指使他的人,更是罪该万死!”
他一挥手,薛七郎将孙判官的供状高声宣读。
从克扣甲料到篡改名单,一桩桩,一件件,听得台下将士怒火中烧,义愤填膺。
“孙德茂,徇私枉法,祸乱军心,斩!”赵襦阳声如雷霆。
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紧接着,赵襦阳亲手将一枚刻着“匠师”二字的令牌,授予激动得不能自己的老铁头。
“今日起,你为军械坊总匠师!凡有革新之功者,赏银百两,能者上,庸者下!”
最后,他高高举起一副闪亮的叠鳞甲,对着数千将士,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今日,我们不仅是在造一副铠甲,更是在立一种规矩!一种谁为我恒州流血,谁就配穿上这身最好的甲的规矩!”
“万岁!节帅万岁!”
“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在恒州上空久久回荡。
而在城南一处幽静的宅院深处,崔承彦面色铁青地听完密探的回报。
他手中的青瓷茶盏,被寸寸捏紧,最终“啪”的一声,化为齑粉。
“赵襦阳……”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是翻涌不休的怨毒与杀意,“你以为,改了几副铠甲,赢了一次人心,就能动摇我的根基?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风雪深处,新的杀机,己悄然酝酿。
春寒料峭,恒州北郊二十里外的荒原上,积雪尚未消融,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泛着惨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