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路脸上的肌肉抽搐,他死死盯着王僧辩。
周围的亲兵屏息凝神,等着主将的命令。
空气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越来越近的喊杀。
“放他们走!”
刘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猛地侧过身,让开了通往小巷的道路,对着手下厉声喝道:
“都让开!放少将军过去!”
“将军!”一个心腹忍不住低呼。
“我说让开!”
刘路眼睛赤红:
“老将军昔日待我……不止是上官,是恩主!是教我本事,给我前程的长辈!”
他长叹一声:
“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刘路是降了!我是背主求荣的无耻小人!可我今天若眼睁睁看着老将军的骨血死在眼前,看着我亲手把他送进死路,我刘路还算个人吗?!”
他指着自己心口:
“王家对我恩重,老将军视我为臂膀,我叫过他多少声‘恩公’!今日……今日权当我刘路被狗吃剩下的那点良心,临死前发作一回!走!王僧辩!你给我走!
带着你这条命,替我……替我去看看!看看这江南,是不是真的活该亡国灭种!看看那建康城里的蠢虫,有没有被江北的刀惊醒!!”
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迟疑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王僧辩深深看了刘路一眼,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猛地一夹马腹,带着身后数十名亲兵,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北城方向。
…………
与此同时,京口内城核心,军府前哨堡垒激战正酣。
“破门!破门!王老儿就在里面!杀!”
震天的怒吼与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
高敖曹的精锐主力终于杀穿了层层抵抗,汹涌扑向那座象征着京口最后抵抗意志的军府辕门。火光跳跃,照在一张张河北健儿因血战而扭曲、却满是疯狂战意的脸上。
辕门后方,箭楼上残存的梁军弩手眼中已是一片绝望。
弓弦早已拉断,弩矢射尽,他们只能用断刀残枪,用石块砖瓦,做着徒劳的抵抗。
“顶住!为将军……”
箭楼守将话音未落,一柄沉重的飞斧裹着骇人的呼啸,旋转着劈开雨幕,“噗”地嵌入他的胸口!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从垛口跌落。
箭楼瞬间陷入死寂。
辕门外,高敖曹浑身浴血,如同刚从九幽血池中爬出的魔神。
他手中那杆闻名于世的长槊,槊锋滴落的已不再是雨水,而是粘稠温热的血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