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是一百多名，同样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狼狈不堪的队员。
他们，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在鬼子的大部队，彻底封锁所有交通要道之前，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条，被称之为“天险”的黄河。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虽然暂时跳出了包围圈的中心。但他们，也同样，进入了一片，更加陌生的、也更加危险的区域。
“团长……我们……我们现在去哪儿？”山猫，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了几口浑浊的河水，声音，嘶哑地问道。
“回家。”
冷锋，摊开那张早己被河水浸透了的地图，仔細地辨认了一下方向。
“我们，从这里，穿过这片‘大野泽’（古代沼泽地的名称），然后，再翻过那边的‘泰山’余脉。只要能回到我们的山区，我们就安全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长达数百里、无比曲折、也无比艰险的归途。
“可是……团长……”猴子的脸上，也写满了凝重，“这条路，几乎全是无人区。而且，根据情报，这片区域，是鬼子另一个师团的防区。我们……”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冷锋的语气，不容置疑，“鬼子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敢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传我命令！”
“所有人，原地休整十分钟！把湿衣服拧干！补充食物和饮水！”
“十分钟后，我们，继续出发！”
……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利刃”突击队的所有队员来说，简首就是一场，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都更加残酷的、地狱般的行军。
他们，白天，潜伏在沼泽地里那些没过膝盖的、冰冷的泥浆之中，躲避着头顶上，如同苍蝇一般，来回盘旋的日军侦察机。
到了晚上，他们，又要踩着泥泞，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充满了未知危险的芦苇荡里，艰难地，跋涉。
饥饿、寒冷、疲惫、和无处不在的蚊虫叮咬，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疯狂地，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队伍里，开始不断地，出现伤病员。
“报告团长！”随队的卫生员，一脸凝重地，走到了冷锋的面前，“又有五个弟兄，因为喝了不干净的生水，上吐下泻，发起了高烧！我们的奎宁，己经不多了。再这么下去，我怕……”
“报告团-长！”
他的话，还没说完。
负责在前面开路的猴子，也如同鬼魅一般，从芦苇荡的深处，摸了回来！
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团长！不好了！”
“前面……前面那条唯一的、可以走出这片沼泽地的土路上，有……有鬼子的一个检查站！”
“有多少人？”冷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一个班的鬼子，外加一个排的伪军！看样子，是临时设立的！正在盘查所有过往的行人！”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山猫低声咒骂了一句，“团长，怎么办？硬闯，肯定不行。绕路，至少要多走一天一夜！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冷锋的身上。
冷锋，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个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刺眼的、飘扬着太阳旗的检查站。
许久，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套，早己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的、日军军曹的军服。
和那份，早己被他，研究得滚瓜烂熟的——
“通行文件”。
“猴子，山猫。”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芦苇荡里，响起，充满了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杀意。
“挑十个，我们这里，看起来，最像‘良民’的弟兄。”
“我们，去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