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靴声，口令声，枪栓拉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仿佛就在耳边。
林婉茹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前的男人。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慌乱，只有冰冷的沉静。
看着这双眼睛，林婉茹心里那点恐惧，竟然被一丝奇异的安心感，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好像只要他在，天就塌不下来。
脚步声终于走远了。
陈文这才松开了她，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掂了掂，然后手腕一抖，朝着左边巷道的深处扔了过去。
“啪嗒。”
石子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
“在那边！过去看看！”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原本己经走远的脚步声，被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声东击西。
陈文这才拉着林婉茹，从死胡同里走了出来，迅速拐向右边的巷道。
他一边走，一边对林婉茹比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食指竖在唇边，代表安静。
手掌下压，代表隐蔽。
勾勾手指，代表跟上。
林婉茹冰雪聪明，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接下来的路，两人几乎再没有语言交流，配合却愈发默契。
陈文一个手势，林婉茹就能立刻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在经过一处布告墙时，林婉茹的脚步顿了一下。
墙上，赫然贴着一张刚刚印出来的通缉令。
上面用拙劣的炭笔画着一个男人的头像，五官模糊，眼神却透着一股凶悍。
下面写着：悬赏五百大洋，捉拿重犯陈文！
林婉茹的心紧。
陈文却只是扫了一眼，嘴角撇了撇。
画得这么烂，连基本的脸部特征都没抓住。
说明日本人到现在，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没有，只能靠幸存者的口述来画像。
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他拉着林婉茹，毫不在意地从通缉令前走过。
天色越来越亮。
他们终于来到了西城门附近。
城门口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穿着黄皮的伪军和日本兵荷枪实弹，盘查着每一个企图出城的人，连拉粪的车都要用刺刀捅上几个来回。
想从这里出去，简首是痴人说梦。
林婉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绝望。
陈文看都没看城门一眼，拉着她拐进了一条臭气熏天的水道暗渠边。
掀开满是污泥的铁栅栏，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