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船夫，正坐在船头抽着旱烟。
“六叔，客人我带来了。”麻西的声音压得很低。
那个被称为“六叔”的船夫，缓缓抬起头，斗笠下的双眼，在昏暗中闪着精光。他打量了陈文一番，没有说话，只是从身旁的油布包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放在了桌上。
麻西识趣地退到了船舱外。
陈文打开木盒。
一抹冷冽的金属光泽，在油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致命。
是一把德国造的毛瑟C96手枪，枪身保养得极好，经典的二十响弹匣，配上木制的枪套，可以抵在肩上作为枪托使用。
陈文将枪拿了起来。
他上一世还特意收藏了这把名枪。
冰冷的触感，熟悉的重量，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他熟练地卸下弹匣，检查弹簧，拉动枪栓，听着机件清脆的咬合声，最后将枪口对准船舱外，透过空荡荡的枪膛，瞄准了远处水面上的一点微光。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生涩。
那个六叔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他也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行家。
“好枪。”陈文放下枪，感叹了一句。
他没有问价钱，因为他知道，麻西会处理好一切。
他现在，就是麻西最大的本钱。
“爷，您还满意？”麻西从外面探进头来，满脸谄媚。
陈文点了点头，将手枪连同备用弹匣和一盒子弹，一起收好。
两人下了船，沿着河岸往回走。
“爷，有件事，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麻西跟在陈文身后，犹豫着开口。
“说。”
“那个陈东升，今天从宪兵队出来了。”麻西压低了声音。“日本人没找到证据，把他放了。他出来之后，疯了一样，到处扬言，说找不到您，就要拿您的女人开刀。”
陈文的脚步，停住了。
麻西继续说道：“他……他放出了话，谁能提供林小姐的下落，赏一百块大洋。要是能把人活捉了给他送去，赏三百块！”
夜风吹过，河边的芦苇沙沙作响。
陈文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麻西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突兀的一冷。
他看到陈文缓缓抬起手，将那把刚刚到手的毛瑟手枪，插进了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