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飞龙。
他浑身浴血，打满补丁的军装被硝烟熏得漆黑，好几处都被撕开了大口子，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的左臂用布条草草地吊在胸前，右手拄着一支断了半截的步枪，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稀稀拉拉十几个残兵。
每个人都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满身血污，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去的时候，浩浩荡荡。
回来的，却只剩下这十几个人。
算上后面支援过去的，这次的损失最少有一个排的兵力。
李飞龙走进指挥洞，环顾西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桌上的那个水壶上。
他扔掉手里的断枪，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抓起茶缸就往里面倒水。
可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水洒了大半，好不容易才喝到一小口。
冰凉的水滑过干裂的喉咙，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丝。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洞里每一个人，最后，用嘶哑的声音，吼道。
“陈文呢？”
“快！快让陈文过来！”
这一声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洞里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了王政委。
王政委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名站在旁边的警卫员，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小声报告。
“报告连长……陈同志……被……被王政委关起来了。”
“哐当！”
李飞龙将手里的搪瓷茶缸狠狠砸在桌子上。
那本就变了形的茶缸，这一下被砸成了一块铁饼。
“糊涂！”
“你就是这样对待同志的？！”
李飞龙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死死地盯住面如死灰的王政委。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愤怒、悔恨和绝望。
他后悔啊！
他为什么要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