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而且,届时……学生应当也会随先生一同转移。”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
赵天成脸上的惊疑慢慢褪去。
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廷尉府吏员和狱卒,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扶苏。
“死罪不变?只是换個地方关着,顺便让你继续跟着我?”他确认道。
“是。”扶苏点头。
“呵……”赵天成嗤笑一声,身体重新放松下来,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又回来了。
“搞这么麻烦……行吧行吧,在哪等死不是等?只要别耽误最后的日子,别想耍花样不给我一个痛快,随你们的便!”
他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廷尉府吏员见状,转身离开了牢房。
赵天成却重新坐回了太师椅上,了二郎腿,“我在这阳狱也住了些时日,临走前,总得干干净净的吧?这一身牢里的晦气,带到新地方多不吉利。”
他对扶苏说道:“弄两大桶热水来!要滚烫的!我要沐浴更衣!洗完了再走!”
狱卒愣了一下,看向廷尉府的吏员。
不多时,两名狱卒吭哧吭哧地抬来了两个硕大的木桶,紧接着,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热水被倒了进去,牢房里顿时弥漫开温热的水汽,将那固有的腐朽和阴冷都冲淡了不少。
赵天成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脱掉那身破烂衣服,噗通一声就跳进了一个木桶里,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他满足地长叹一声,将整个身子都缩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
扶苏见状,也默默宽衣,进入了另一个木桶。
热水驱散着寒意,也似乎缓解了方才移监消息带来的紧张气氛。
赵天成靠在桶壁上,眯着眼,看着水面上升腾起的、扭曲盘旋的白茫茫水汽,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他用手拨弄了一下眼前的水汽,对着隔壁桶里的扶苏说道:
“喂,苏公子,你看这热气,呼呼地往上冒,看着挺好玩是吧?”
扶苏不明所以,点了点头:“水火之气,自然现象。”
“自然现象?”赵天成撇撇嘴,“你可别小看这玩意儿。就这看着虚无缥缈、一吹就散的热气,里面藏着不小的劲儿呢。”
扶苏被勾起了好奇,微微侧身:“先生何出此言?此热气……除了温暖身体,还有何功能?”
赵天成用手舀起一点热水,看着它从指缝流下,带起更多水汽。
“这东西,说白了,就是水被烧开了,憋不住,化成气跑出来了。你别看它轻飘飘的,劲儿可不小。你想想,烧水的时候,那锅盖是不是能被它顶得噗噗响?要是把出水口堵严实了,只留个小口子,这热气能呲出老远,能把东西推动喽。”
他尽量用最首白的话解释。
“推动东西?”扶苏努力想象着,“先生是说,如同大风推动船帆?”
“有点那意思,但又不太一样。”赵天成组织着语言。
“风那是瞎吹,没个准头。这热气,要是能被管束起来,让它往一个方向使力气,那劲儿可就集中了。嗯……比如说,你弄个密封的结实罐子,里面装上水,下面用火猛烧,水化成气,越聚越多,罐子里憋得慌,那股子劲道就越来越大。这时候,你在罐子上插根管子,把这憋急了的热气引出来,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