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昂首而立，虽衣衫褴褛，却有一股不屈的气势。
“你是李国栋派来的？”尚可喜冷冷问道。
汉子哈哈大笑：“我乃大明子民，何须李将军派遣？今日特来取你狗头！”
尚可喜不怒反笑：“有胆色。推出去斩了。”
待那汉子被押走后，参军低声道：“王爷，看来城中民心尚未瓦解。”
“正因如此，更需速战速决。”尚可喜眼中闪过寒光，“传令各营，明日拂晓再攻，不惜一切代价，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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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李国栋连夜巡视城防，慰问伤员。当他来到城隍庙临时设立的伤兵营时，被眼前的景象揪紧了心。庙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伤员，呻吟声不绝于耳。几个大夫和自愿帮忙的妇人穿梭其间，忙碌不堪。
“将军。。。”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年轻士兵认出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李国栋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别动，好生养伤。”
“将军，我们守得住吗？”士兵眼中满是期盼。
“守得住。”李国栋坚定地说，“有你们这样的勇士，何城不守？”
巡视完毕，李国栋登上城墙。夜色中的西江如一条墨色玉带，远处清军营火点点，如繁星落地。
赵德全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将军，今日我军阵亡二百三十七人，伤者西百有余。东门城墙出现两处裂缝，己派人连夜修补。”
李国栋沉默片刻：“清军明日必会主攻东门。”
“您如何得知？”
“今日西门抵抗最强，尚可喜不是愚钝之人，必会转攻相对薄弱的东门。”李国栋远眺敌营，“传令，调西门一半火炮秘密移至东门，同时多备滚木礌石。”
赵德全领命而去。李国栋独自站在城头，夜风吹动他花白的鬓发。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己经磨损的信笺，就着月光再次阅读。那是他儿子三年前写来的家书，信中说他己随郑成功北上长江，望父亲保重。此后，再无音讯。
“守仁，你还活着吗？”李国栋轻声自语，将信笺小心折好，重新收入怀中。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城墙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帮忙搬运石块。是陈石头。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回家？”李国栋下城问道。
石头见是将军，连忙行礼：“回将军，我娘说，守城是大家的事，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她让我来帮忙。”
李国栋心中一动：“你娘。。。可还好？”
“她身子一首不好，但今日还帮着缝补士兵的衣物。。。”石头忽然压低声音，“将军，我今日在伤兵营帮忙时，听到两个伤兵在说。。。说援军不会来了，是真的吗？”
李国栋注视着少年清澈的眼睛，良久，缓缓道：“石头，你可知我们为何而战？”
“为。。。大明？”
“不全是。”李国栋望向城中点点灯火，“为的是那些信任我们的人。你的娘亲，王铁匠的妻儿，这城中的每一个百姓。即使援军不来，即使最后只剩一兵一卒，我们也要战至最后。因为守城，守的不是城池，是人心。”
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回去吧，明天还有恶战。”李国栋语气温和，“告诉你娘，李国栋多谢她。”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李国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指挥部。桌上摊开着肇庆城防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方兵力部署。他提起笔，在东门处又添了几笔。
长夜漫漫，烽火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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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