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顿时大乱。水师军官急道：“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谭二狗死死拉着母亲：“娘！求你了！”
谭母突然抬手给了儿子一耳光：“不孝子！你要让谭家绝后吗？”说着猛地推开他，转身朝城内跑去。
“娘！”谭二狗想要追赶，却被水兵拉住。
“对不住了小兄弟！”军官一挥手，水兵强行将谭二狗拖上船。
小船迅速离岸。谭二狗挣扎着望向城墙，只见火光中，黄龙的身影屹立垛口，指挥若定。
越来越远，终于看不见了。
——
城墙上，黄龙得知谭二狗己离岸，微微点头。随即全力应对夜袭。
这次进攻比白日更加猛烈。后金军显然决心在天亮前破城。
东墙首先告急。一段墙体被投石机砸塌，后金兵潮水般涌入。黄龙亲往督战，血战半个时辰才勉强堵住缺口。
回到北墙时，李钺浑身是血：“总兵！火药快用尽了！”
黄龙抹去脸上血污：“用滚油，用石头，用刀枪！用牙咬也要守住！”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后金军发起总攻。数以万计的火把将城外照得亮如白昼，云梯如林般架设。
明军己是强弩之末。箭矢用尽，滚木擂石所剩无几，士兵们疲惫不堪，许多人身带数伤仍在坚持。
黄龙站在最危险的北墙段，长刀己经砍出缺口。亲兵队死伤殆尽，李钺为护他身中数箭，被抬下时己奄奄一息。
“总兵。。。先走一步。。。”老部下气若游丝。
黄龙虎目含泪，继续挥刀奋战。
天色微明时，多处城墙同时告破。后金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城中。
黄龙知大势己去，对身边残兵高喊：“诸位！黄某先走一步！”
说着就要拔剑自刎，却被亲兵拦住：“总兵！不可！带我们杀出去！”
黄龙环视这些忠诚的部下，突然大笑：“好！那就再杀他个痛快！”
他们且战且退，向南城移动。沿途所见，尽是惨烈巷战。百姓与士兵并肩作战，老弱妇孺也拿起菜刀棍棒。
退到总兵府时，身边只剩十余人。黄龙命人点燃府中粮草物资，火光冲天而起。
“总兵！从密道走吧！”老亲兵跪求。
黄龙摇头：“我黄龙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突然，一阵马蹄声近。莽古尔泰亲率精锐杀到，将总兵府团团围住。
“黄龙！降了吧！”莽古尔泰高喊，“本王敬你是条好汉！”
黄龙整了整破碎的铠甲，登上烧着的门楼。
“莽古尔泰！记住今日！旅顺可陷，但汉家气节永不沦丧！”
说着，他转身面向南方，整衣正冠，郑重三拜。
“臣黄龙，力竭矣！”
言毕，纵身跃入火海。
残存的明军见状，纷纷效仿，无一人投降。
朝阳初升，旅顺城陷。但最后一面明旗，在总兵府的熊熊烈焰中，飘扬至最后一刻。
——
海上，谭二狗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跪在船头，泣不成声。
老水兵拍拍他肩膀：“孩子，记住今天。记住黄总兵。”
少年握紧怀中那本染血的册子，望向渐渐亮起的东方。
海天相接处，一缕曙光刺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