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城。
这座矗立于戈壁与草原交界处的雄城,没有江南的温婉,也无关京城的繁华。
它的每一块城砖,都仿佛是用风沙与铁血浇筑而成,巨大,粗粝,沉默。
城墙之上,猎猎作响的,不是五彩的商旗,而是漆黑的,绣着狰狞兽纹的玄甲军军旗。
空气中,没有脂粉的香气,只有一股淡淡的,混杂着铁锈、皮革与烈酒的味道。
这里,是大夏的西北门户。
是忠勇侯林啸天,和他麾下那支令北狄闻风丧胆的玄甲军的,铁血之城。
当萧琰那辆看起来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华贵马车,在张劲出示了那半块虎符之后,缓缓驶入城门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好奇的围观百姓,而是两排沉默如雕塑的,身披重甲的军士。
他们手持长戟,目光如刀,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煞气,让洛红鲤都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鞭,俏脸之上,满是凝重。
“乖乖。”
萧琰掀开车帘,看着这阵仗,撇了撇嘴。
“我这便宜舅舅,排场不小啊。”
马车没有驶向驿馆,而是径首,被引向了城中央那座巨大无比的,如同巨兽般盘踞的将军府。
府门前,早己有一人,负手而立。
那人身着一套寻常的黑色劲装,并未披甲,身形高大挺拔,如一杆刺破青天的长枪。
他两鬓微霜,面容如同被刀斧刻过一般,棱角分明,一双虎目,开阖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滔天煞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是这座城,这片天地的中心。
他便是,大夏军神,忠勇侯,林啸天。
萧琰的,表舅舅。
“参见侯爷!”
周围的军士,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甲叶碰撞之声,铿锵悦耳。
林啸天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首首地,落在了那辆缓缓停下的马车之上。
萧琰晃晃悠悠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先是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一脸惫懒地,看向了那位气势迫人的大夏军神。
“舅舅。”
他笑嘻嘻地,喊了一声,迈着八字步就走了过去,那模样,不像是外甥见舅舅,倒像是去邻居家串门。
林啸天看着他,那双总是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虎目之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属于长辈的温情。
他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萧琰的肩膀上。
“臭小子,还知道来看我这个舅舅。”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爽朗。
“路上辛苦了。”
“辛苦,太辛苦了!”萧琰立刻顺杆爬,一脸的委屈,“舅舅,您是不知道,这一路上的风沙,都快把我这张俊脸给吹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