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来了,这老狐狸开始下套了。
“父皇您说笑了,儿臣哪懂那些朝堂之事。”萧琰打着哈哈,“儿臣的脑子里,除了风花雪月,就是美酒佳人,装不下别的东西。”
“装不下?”萧启元端起茶盏,轻轻拨动着浮沫,“那朕考考你,你那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意境绝佳,若用在治国上,该当何解?”
萧琰心中哀嚎,面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个儿臣知道!就是说父皇您的皇恩浩荡,如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我们大夏的每一个子民嘛!高!实在是高!”
一记响亮的马屁,拍得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萧启元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
“肤浅。”
他放下茶盏,声音平淡地转换了话题。
“说起这‘润物’,朕便想起了我大夏的漕运。”
“漕运,如国之血脉,润泽南北。可如今,这血脉之中,似乎生了不少淤堵啊。”
萧琰的眼皮跳了跳,知道正戏来了。
“父皇,漕运之事,您该问户部尚书啊,儿臣只坐过醉仙楼的花船,不懂这些。”他继续装傻。
“是吗?”萧启元不理会他的推脱,自顾自地说道,“朕听说,如今漕运之上,官船所载的粮食,十船之中,便有两船在途中‘损耗’了。可那些私盐贩子的船,却能日行百里,颗粒无损。你说,这是为何?”
“这个嘛……”萧琰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儿臣以为,定是那些官船的木料不好,漏水!”
“私盐贩子的船,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的,结实!”
“所以父皇,要想漕运通畅,关键在于提高船只的建造标准!”
“好一个提高标准。”萧启元被他气笑了。
“那朕再问你,边军的粮饷,朕每年都足额下拨,可为何北境的将士,冬日里依旧衣衫单薄,腹中饥饿?”
“难道是朕拨下去的银子,在路上被风吹跑了?”
“肯定是!”萧琰一拍大腿,义愤填膺。
“北境风大,银子又轻,一阵妖风刮来,可不就吹跑了嘛!”
“所以儿臣建议,以后给边军的粮饷,全都换成沉甸甸的铜钱,这样风就吹不跑了!”
御书房内,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福安,嘴角疯狂抽搐,几乎要憋出内伤。
这六殿下,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天才。
萧启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
他缓缓起身,负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残月。
“吏治之清浊,关乎国之兴亡。”皇帝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深沉。
“朕的这些臣子,有些,是国之栋梁;有些,却是国之蛀虫。”
“他们藏得很深,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