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任何狡辩在柳如眉这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面前,都如同三岁孩童的谎言,幼稚且可笑。
他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我错了,眉姨。”
这句认错倒是干脆利落,真心实意。
柳如眉看着他这副模样,清冷的眼眸中终于漾开一抹几不可察的温柔。
她打开油纸包,捏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
“味道尚可。”
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萧琰。
“你二哥在城南囤粮,这事可大可小。”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
萧琰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您……您都知道了?”
“你做什么能瞒过我?”柳如眉又咬了一口桂花糕,慢条斯理地说道,“从你在醉仙楼旁敲侧击开始,我就知道了。”
萧琰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唉,在您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傻子。”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眉姨,您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我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逍遥王爷,游山玩水,快意江湖,怎么就这么多破事非得往我跟前凑?”
他开始倒苦水,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老大瞻前顾后,老二野心勃勃,老三就是个墙头草,父皇呢,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爱看我们兄弟几个斗来斗去。”
“这米价飞涨,眼看就要民怨西起,再没人管,非得出大事不可!”
柳如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她才悠悠地开口:“所以,你就打算自己管?”
“我能不管吗?”萧琰一摊手,一脸的无奈,“这江山,是萧家的。百姓,也是我大夏的百姓。我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他胡来,把这锅好好的米粥搅成一锅馊水吧?”
说到最后,他那玩世不恭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这才是他。
玩世不恭是他的面具,悲天悯人才是他的骨血。
柳如眉将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在账本上画了只王八?”
“咳咳!”萧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惊道:“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难道眉姨也跟着自己去了?
柳如眉淡淡道:“我猜的。符合你的品味。”
萧琰:“……”
扎心了,眉姨。
“打草惊蛇,并非上策。”
“我知道。”萧琰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就是要让他乱。他一乱,才会露出更多马脚。而且……我也想看看,父皇到底能容忍他到什么地步。”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石数鸟。
既是警告二皇子,也是一种对皇帝的试探。
柳如眉看着他,月光下的少年,褪去了所有伪装,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