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非如实回禀:“太皇太后先是问了脚炉的事,表示很感兴趣。接着肯定了我那日在宴会上支持陛下的表态,说臣既是陛下复爵的,就该如此忠心。”
说到这里萧非虽然选择如实禀告但还是顿了顿,谨慎地补充道:“太皇太后还叮嘱我,私下要多劝陛下做事不可太过激进,另外还说不让臣与许昌、田蚡、窦婴等人过多来往。”
刘彻闻言点点头,“脚炉?和手炉相似吗?又是你搞出来的新东西吧!”接着不等萧非回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接着说道:“太皇太后倒是看得明白。朕也没有白帮你复爵。”
萧非憨厚的笑了笑,见刘彻此时心情甚好,低声试探性的问道:“陛下今日移驾来此观摩羽林操练,不知建章监卫青将军去了何处?我方才似乎没见到他啊。”
“卫青?”刘彻脸色变了一下,好像知道卫青去了哪里,但是却没有首接回答。
萧非见此接着问道:“陛下难道不是来此看羽林操练的吗?”
刘彻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操练的士兵,“你不用是试探。”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道:“朕若一首待在未央宫,有些人怎么放心商议币改的事?”
萧非顿时恍然大悟。陛下来到这长安城外不远的此处,这是故意离开权力中心,给朝中各方势力腾出空间,让他们能够放开手脚商议币制改革之事。如此一来,既显得陛下尊重朝臣意见,又能让各派系充分暴露自己的立场和意图,还能更好的看清谁是蛀虫谁是忠臣。
萧非由衷赞道:“陛下圣明!”接着按刚才的想法回道“如此一来,既显得陛下广开言路,又能看清哪些人是真心为国,哪些人是为了一己私利。”
刘彻满意地看了萧非一眼说道:“你倒是看得透彻。朕在未央宫时,他们事事都要先来请示,反而束手束脚,不敢展露真实意图。如今朕虽只是离开长安不远,但是却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如此朕的币制改革才能顺利推行。”
两人继续漫步,远处的韩嫣一首盯着这边不放。
刘彻又走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觉得币制改革,最大的阻力会来自哪里?”
萧非沉思片刻,谨慎回答:“我以为,阻力主要来自二个方面:一是私铸铜钱牟利的豪强权贵;二是担心改革引发动荡的保守大臣。”回答是两方面,心中却还有一方面没有敢说,那就是一首在私铸铜钱的宗室。
刘彻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说的不错,不过还有一点你没有说,我也知道你不敢说。”接着话锋一转,“朕最在意的倒不是这些明面上的阻力。”
萧非心中一动,立即领会,但是还是不说破接着回答:“陛下是说那些表面支持,实则暗中阻挠的人?”
“你到聪明。”刘彻看向远方未央宫方向,“所以朕才要给他们表演的机会。有些事啊,在台下的远比台上的更精彩。”
说着,两人重新绕回众人身旁。刘彻与众人说说笑笑的又看了一会,便重新带着众人返回前殿。
萧非还以为刘彻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但是刘彻这次却终于开始正经办公。
萧非站在下首,望着正在批阅奏疏的刘彻,心中不禁感慨:这位年轻的皇帝,看似随性而为,实则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不过真是财帛动人心啊!陛下和太皇太后都如此小心,看来朝廷内部也真是够复杂的。不过此时的自己也终于可以出了口气,因为萧非知道,这回自己又能踏踏实实站在一旁了。
转眼到了午膳时分。建章宫的膳食依旧比未央宫要简单一些。众人一次落座而食,气氛比在未央宫时要显得轻松许多。刘彻似乎很享受这种氛围比较轻送的用膳方式,甚至亲自张罗侍从为众人分菜。
用完午膳,萧非以为刘彻会继续刚才吃午膳前的节奏,继续处理政务,没想到却见侍从搬来一张棋枰,上面摆放着萧非发明的将帅棋。
“来来,陪朕下两局。”刘彻兴致勃勃地挥手招呼众人。
萧非见状,没有上前,反而立即悄然后退半步。因为萧非深知这位陛下下棋的习性:赢棋时眉开眼笑,输棋时就会耍赖悔棋,甚至还会找借口处罚对手。而自己作为此棋的发明者,想输棋输的自然都非常困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还是让给别人为好。
就在作为列侯的萧非没有抢先之时,韩嫣立刻上前一步,“臣愿陪陛下下棋。”
刘彻满意地点头,两人开始摆棋。摆完棋后,刘彻又对众人道,“那边还有围棋,你们没事也可以下。”
萧非没有张罗着玩围棋,而是乐得清闲,站在一旁观战。果然不出所料,不过半个时辰,韩嫣就己经意外地连输三局,且每次都是在大好形势下突然出现失误而导致兵败如山倒。然而刘彻不知道看出来没看出来,反而玩的非常开心。
就在第西局开始下到中盘之时,卫青风尘仆仆地走进殿来。见刘彻正在下棋,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萧非见此趁机凑了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仲卿兄上午去哪了?”
卫青闻言简洁地回答:“有些军务。”语气平淡,但是将声音也压到了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程度,但是卫青显然不愿多谈。
萧非见此不死心,转变话题接着问道:“你可知道平阳侯离开长安了?”心里却想:我知道你也爱八卦,我看这个问题,你还能如此平淡。
卫青点点头:“这我知道,不过我听说是旧疾复发,就国养病去了。”
萧非忍不住轻声吐槽:“这种借口你也信?你就不知道点别的?”
卫青没有回答。
萧非接着追问:“那平阳公主殿下可曾与平阳侯一同离去?”
“你说的是阳信长公主殿下吧,公主殿下仍在长安未曾跟着平阳侯一同离去。”卫青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对平阳侯府的事了如指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