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城内几家大粮铺，近月来售卖的米价，比官方定价高出三倍有余，且货源充足，并非他们宣称的‘筹措维艰’。”
“负责这几家粮铺的，正是周文丰的妻弟，钱宝贵。”
“垄断粮市，哄抬物价……用霉米替换官粮，甚至首接虚报人头，侵吞赈灾粮款。”
凌夜缓缓抬起头，眼中寒芒乍现，如同出鞘的利刃。
“好一个‘恪尽职守’的周知府！这是把朝廷的救命粮，当成了他周家的私库！把数万灾民的性命，当成了他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他拿起韩夜带回的一小包样本------那是从施粥现场悄悄取回的“粥”，几乎就是浑浊的污水，里面漂浮着几粒明显己经霉变的米粒，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
“人赃俱在，数据确凿。周文丰，我看你这次，还如何狡辩！”
凌夜不再犹豫，铺开纸张，取过狼毫，蘸饱了墨。
他没有写冗长的奏章，而是以现代报表的形式，迅速绘制了一份简明扼要的《庐州赈灾弊案数据对比析要》。
左侧列示官府账册数据，右侧列示暗访核实数据，中间以朱笔标注出巨大的差额和矛盾点，辅以简单的折线图显示粮价异常波动。
最后附上霉米样本的来源说明及钱宝贵与周文丰的亲属关系图。
数据冰冷，逻辑清晰，证据链环环相扣。这份析要，本身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韩夜，”凌夜将墨迹吹干，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明日巳时，召集庐州府所有品级以上官员，至府衙大堂议事。”
“同时，让你的人盯紧周文丰和钱宝贵，若有异动，立即拿下。”
“是！”韩夜凛然应命，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前去布置。
。。。。。。
翌日，巳时初刻。
庐州府衙大堂之上，阳光透过高窗洒入，照亮了肃穆的“明镜高悬”匾额。
周文丰穿着一身簇新的西品知府官袍，面带惯有的谦逊笑容，率领着同知、通判、各县令等数十名官员，分列两侧。
不少官员脸上还带着些许宿醉未醒的慵懒，或是认为这不过是钦差大人例行公事的问询。
凌夜端坐于主位之上，依旧是一身深青色巡察御史官袍，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他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在周文丰那张堆笑的脸上一顿，随即移开。
“本官奉旨南下，巡查赈灾事宜。”凌夜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庐州府上报，流民安置妥帖，账目清晰，甚至还有乡老送上万民伞，可谓‘政通人和’。”
周文丰连忙出列，躬身道：“此乃陛下天恩浩荡，下官等不过恪尽本分，不敢居功。”
他眼角余光瞥向凌夜，见对方神色如常，心中那丝不安稍稍压下。
“哦？恪尽本分？”凌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拿起案上那份他亲手绘制的《数据对比析要》。
“那请周知府解释一下，为何官府账册记载每日耗米一百五十石，实际发放到流民手中的，却是连猪食都不如的霉米污水？”
“为何登记在册的两万流民，实际人数不足一万？”
“为何朝廷拨付的平价赈灾粮，会在你妻弟钱宝贵控制的粮铺里，以高出三倍的价格售卖？”
一连三个问题，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周文丰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