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然眨眨眼，“凌公子方才说‘强国之基在民生’，儿臣觉得极是。北辽逞凶，无非仗着铁骑，可我大靖若百姓富足、仓廪充实，又何惧蛮夷？”
凌夜抬眸看向瑾然，恰与她目光相撞。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前世的她——那个在冷宫残灯下握着他旧玉佩无声落泪的公主。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孤寂终老。”他心底暗誓，口中却顺势接话。
“殿下明鉴。北辽经济结构单一，全赖畜牧。若我朝鼓励海贸、革新农具、优化税制，不消十年，国力必远胜北辽。”
赵崇眸光一凝：“海贸？如今市舶司岁入不过百万两，何以成大事？”
“陛下可知海上丝路之利？”凌夜倾身，指尖沾了茶水，在案面勾勒简图。
“南洋香料、西洋琉璃、东瀛白银……若设‘海关’统管贸易，抽分计税，再以官船护航商队，岁入可翻数倍。届时不必加赋，国库自盈。”
瑾然悄然退至赵崇身侧，轻摇团扇，似漫不经心道：“凌公子此言，倒让儿臣想起前日二皇兄府中幕僚议论，说什么‘重农抑商方是国本’……”
赵崇眉头微蹙：“元启近日确实常与保守老臣往来。”
凌夜心念电转：“二皇子前日召我未果，如今瑾然轻描淡写一句，便让陛下心生警惕……她是在替我铺路。”
他当即接口：“重农固本无错，然商业亦为血脉。"
"若血脉不通，肢体何以强健？譬如江南织造，若禁其外销，千万织工衣食何来？赋税何出？”
……
夜渐深，烛花爆响。
赵崇凝视凌夜良久，忽然问道：“若朕予卿权柄，卿敢否推行此策？”
凌夜起身长揖：“臣愿效犬马之劳。然变革非一日之功，需陛下圣心独断，朝野同心。”
“好一个‘圣心独断’！”赵朗声大笑，“今日己晚，卿先退下。明日辰时，御书房再议。”
“臣遵旨。”
退出偏殿时，瑾然借口“送参茶盘盏”，随行至廊下。
月色如水，浸透她宫装上的金线绣纹。
“今日……多谢殿下。”凌夜低声道。
瑾然仰脸看他，眼底星子闪烁：“谢什么？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
“殿下之言，于臣而言重逾千钧。”
她忽然凑近半步，声音轻若耳语：“二皇兄那人……心胸狭窄。你今日风头太盛，恐他日后为难。”
凌夜轻笑：“殿下放心，臣自有应对。”
“那就好。”瑾然转身欲走，又回头添了一句，“明日御书房，父皇若问边患，你可提‘精铁锻术’与‘弩机射程’。”
望着她消失在月门后的背影，凌夜缓缓收拢掌心。
“瑾然，这一世，我不仅要护你周全，更要助你父女缔造盛世。”
他抬首望向九重宫阙，目光如刃，“至于二皇子之流……不过是盛世路上的垫脚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