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凌府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喧嚣与污浊。
凌夜踏出那扇朱漆大门，身后是灯火通明却一片死寂混乱的宅邸，身前是清冷空旷的长街。
他深深吸了一口秋夜微寒的空气，胸腔中那股因愤怒和决绝而绷紧的弦稍稍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疲惫。
是的，疲惫。
纵然是重生归来，算无遗策，但面对血脉亲情的最终撕裂，目睹人性至丑至恶的一面，心绪又岂能真正做到毫无波澜？
只是，他早己不是前世那个会因这些而崩溃绝望的少年了。
这点波澜，很快便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压下，转化为更深的冷漠与坚定。
‘结束了……这一回合。’
凌夜在心中默念，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深邃。
他整理了一下因方才激动情绪而微有褶皱的湛青色锦袍袖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在府内掀起惊涛骇浪的不是他一般。
“少爷！”早己焦急等候在街角暗处的李账房和王教头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您没事吧？里面……”
“无事。”凌夜摆摆手，打断他们的话，语气平静，“都解决了。母亲那边如何？”
“夫人一首担心着，秋嬷嬷陪着，方才府内动静太大，怕是也听到了些许。”
李账房连忙回话，同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真的……当众说了那些话？”
他虽然忠心，但也深知在这个时代，与家族、尤其是与身为高官的父亲公开决裂，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
凌夜瞥了他一眼，目光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往后，凌府是凌府，我们是我们。"
"李叔，吩咐下去，所有跟着我们出来的人，月钱从这个月起，加倍。另外，今晚所有在府外接应、传递消息的人，各有重赏。”
李账房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凌夜此举既是施恩，也是立威，更是划清界限的决心。
他不再多问，恭敬应道：“是，少爷！老奴这就去办！”
“王教头，”凌夜转向另一侧，“加派人手，守好我们自己的院子。柳家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狗急跳墙，需防着他们使阴招。”
“少爷放心！”王教头抱拳，声如洪钟，脸上带着兴奋和敬佩。
“弟兄们早就憋着一股劲了！谁敢来犯，必叫他有来无回！”
他原本只是凌府护院，因看不惯柳姨娘和凌云霄作派，又敬佩凌夜手段和为人，才毅然跟随。
今夜目睹少爷如此雷霆手段和决绝态度，更是死心塌地。
凌夜微微颔首，对王教头的表态很满意。‘恩威并施，掌控人心，这才是立足之本。’他迈开步子，“回府。”
。。。。。。
与此同时，临安城的另一重天地——皇城宫阙之内。
赵瑾然己换下了那身便于行动的普通宫女服饰，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宫装长裙，坐在自己宫殿的窗边，手执一卷书，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窗外月色朦胧，清辉洒落，却似乎不及方才凌府之中，那个青衫少年言辞如刀、光芒夺目的身影清晰。
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今夜目睹的一切。
那少年起初在花园中“偶遇”时的从容风趣、学识渊博；
宴席之上面对刁难时的谈笑自若、犀利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