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
凌云霄瘫跪在地，龙涎香的余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让他几欲作呕。
赵崇负手立于御阶之上，明黄袍角在灯下泛着冷硬的光。
“弑君，叛国。”皇帝缓缓开口，每个字都似冰锥砸在凌云霄心头，“凌云霄，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诛九族……凌家满门皆要为我陪葬……”凌云霄浑身剧颤，冷汗浸透后襟，连齿关都咬得发酸。
他猛地抬眼看向凌夜，眼底猩红，几乎要沁出血来——“是你！是你逼我至此！若你早肯低头，若你肯将诗词废稿让于我……”
“陛下。”凌夜忽然踏前一步，声音清朗，打破死寂，“臣请陛下暂留凌云霄一命。”
一语惊西座！连垂首侍立的太监都忍不住偷眼觑来。
“凌夜！”赵崇浓眉骤蹙，“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道。”凌夜躬身，姿态恭敬却无半分畏缩。
“凌云霄罪该万死。然，此时杀他，不过成全他一个‘畏罪自尽’的名声，反倒遂了北辽心意。”
“他竟为我求情？”凌云霄脑中嗡鸣，“假仁假义！定是想留着我慢慢折辱！”
他喉头滚动，嘶声道：“凌夜！你休要在此惺惺作态！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
凌夜却看也不看他，只向御座方向又近一步，目光沉静：“陛下，北辽狼子野心，此次行动虽败，却绝不会罢休。"
"他们既能悄无声息将死士送入宫中，必在朝中尚有内应未除。若此刻杀了凌云霄，便是断了追查此线的唯一明桩。”
“荒谬！”一旁须发皆白的刑部尚书冯迁忍不住出声呵斥。
“凌待诏！此獠罪证确凿，按律当斩！岂能因你一句‘追查内应’便纵虎归山？若人人效仿，国法何存！”
“冯大人所言极是。”凌夜转向他，语气平和。
“正因国法如山，才更需彻查到底，将魑魅魍魉连根拔起，而非杀一弃子便草草了事。”
他微微一顿，声线压低几分，却足够让御前几人听清。
“北辽既要他顶罪，我们便让他‘顶’着。他们以为事态仍在掌控，才会继续动作。届时，谁是下一个‘凌云霄’，才会浮出水面。”
“下一个……我竟是‘第一个’？”凌云霄伏在地上，指甲抠进砖缝，“北辽……他们还有后手！"
"是了，拓跋弘说过，若事不成，自有旁人接手……”一股寒意自脚底窜上脊梁，他忽然不敢再深想。
赵崇沉默着，指节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目光锐利如鹰，在凌夜平静的面容上逡巡。
“凌卿，”他缓缓道，“你可知留下他，便是留了祸根。若他日后再兴风浪，或北辽借此再生事端，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臣愿立军令状。”凌夜毫不犹豫，“将凌云霄交由臣看管。臣以性命担保，他绝无机会再危害陛下、危害大靖。”
“交由他看管？！”凌云霄猛地抬头，眼中惊恐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