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宴气氛陡然绷紧，仿佛一根弦拉至极致。
凌夜立于殿中，青衫素净，却似一柄出鞘利剑，寒光凛冽。
而阶上瑾然悄然松开了攥紧的袖角，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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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寂静如渊，唯有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凌夜方才破解“百鸡术”的余韵未散，北辽副使萧干己按捺不住，霍然起身。
他身形瘦削，眼窝深陷，一身暗纹锦袍衬得面色愈发阴鸷。
“凌公子果然机敏，不过算学终究是雕虫小技。”
萧干声音尖利，似铁刮瓷盘。
“我辽国尚辩才，有一题请教：一智者言‘所有辽人皆说谎’。若此言为真，则他身为辽人，所言为假；若为假，则此言又成真。请问此言真伪？”
席间顿时哗然。这悖论如同毒蛇缠颈，越挣扎越窒息。
几名老儒捻须蹙眉，低声争论不休，却无人敢贸然开口。
二皇子赵元启冷眼旁观，指尖轻敲案面，“前日派人召他入府，竟敢以‘备考’为由推拒……如今倒要看他如何收场！”
他心底嫉火翻涌，只盼凌夜当众出丑。
凌夜却微微一笑，目光如静水深流。
“鬼谷悖论的变体……前世北辽便是靠这等诡辩羞辱大靖文臣，可惜今们遇上了我。”
他向前半步，袖袍轻拂，声如清泉击石。
“此乃‘自指悖论’，其谬误在于将‘所言内容’与‘说话者身份’强行捆绑，如同以绳自缚——"
"若先假定‘所有辽人皆说谎’为真，则说话者自身己被纳入‘说谎者’之列，其言自然为假；"
"若假定为假，则意味着‘并非所有辽人皆说谎’，说话者未必说谎，其言又可能为真。”
他语速平稳，却字字如刀。
“然而问题关键在于：此言根本无法自洽！它如同一名盗贼声称‘天下人皆盗’，却忘了自己亦在其中。"
"逻辑之基在于定义清晰、范畴明确，而此题故意混淆‘部分’与‘全体’、‘论断’与‘事实’，实为诡辩，非真学问！”
萧干脸色青白交错，强辩道：“休要逞口舌之利！若按你言，此题无解？”
“非是无解，而是此题本身即为陷阱！”
凌夜骤然扬声道，“正如贵国屡次边谈时声称‘辽人重诺’，却年年犯境劫掠；口称‘愿与大靖修好’，暗中扶持马匪扰我商路——"
"这等言行不一，岂非与悖论同源？”
——轰！
席间如炸开沸水。
北辽使团众人勃然变色，耶律宏猛拍长案：“狂妄！竟敢污我辽廷声誉！”
凌夜却转身向御座一礼，目光澄澈：“陛下，逻辑之辩，重在求真。"
"若有人以虚言构陷、以诡计欺世，纵使巧舌如簧，亦难掩其心之伪！"
"臣愿以此题反诘辽使：贵国可敢立誓，此生从未有一句虚言？”